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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里?”加拿大人大叫起来。
“是的,尼德友,是一幅描绘大章鱼的画。”
“好啊,龚赛伊先生是在耍我。”尼德·兰说完,哈哈大笑。
“的确,他是对的。”我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幅画。不过,这幅画取材于一则传说。你知道应该如何看待博物学方面的有关传说。再说,只要是涉及妖怪,人们就会想入非非。不但有人声称,大章鱼能够把轮船拽入海底,而且一个叫奥拉于斯·马格纳斯的人说起过一条长一海里的头足类动物,它更像一个岛屿,而不像海洋动物。还有人讲述,一天,尼德罗斯主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摆了一张供桌。等他做完弥撒,那块礁石开始移动了,钻入了海底。原来,这块礁石是一条章鱼。”
“您说完了?”
“还没有呢。”我回答说。“另一位主教蓬托比丹·德·贝格汉姆也讲起过一条上面能容纳一个团骑兵的章鱼呢!”
“这些从前的主教,他们没事吧?”尼德·兰挖苦地问道。
“总之,古代的博物学家们提到过嘴巴像一个海湾、身体大得不能从直布罗陀海峡通过的海怪。”
“真神了!”加拿大人说。
“可是,在这些故事当中,有真实可信的吗?”龚赛伊半信半疑地问道。
“没有,我的朋友们,至少从上升为神话或传说要超越的真实界限这个角度来看,没有任何真实性可言。尽管如此,但是,编故事的人总得有个想象的原因,或者至少要有个假托。人们可以否定非常大的章鱼和鱿鱼的存在,不过它们总要比鲸类动物小。亚里士多德曾经见到一条五肘长,也就是3.1米长的章鱼。我们的渔民经常看到长1.8米的章鱼。的里雅斯特和蒙彼利埃博物馆陈列着两米长的章鱼标本。而且,根据博物学家们的计算,一条只有六英尺长的章鱼,其触须竟长达27英尺。这样的章鱼足以被说成海怪了。”
“如今,有人捉到过这么大的章鱼吗?”加拿大人问道。
“虽然没有捉到过它们,但至少有海员见到过它们。我的一个朋友,住在勒阿弗尔港的加拿大人保尔·鲍斯,经常跟我提起他在印度海域见到过的一个身体庞大的海怪。最令人惊讶,也是最不容人们否定的巨型动物存在的事实是发生在几年前,也就是一八六一年。”
“什么事实?”尼德·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一八六一年,在特内里费岛,也就是在差不多我们现在所处的纬度上,阿莱克顿号护卫舰发现了一条巨大的章鱼在周围的水域里游动。布盖舰长指挥护卫舰向章鱼靠近,并且下令用鱼叉和枪对它进行攻击,但没起多大作用。因为子弹和鱼叉像穿过没有硬性的果冻一样穿过它那软绵绵的肉。在经过多次成效不大的尝试以后,全体船员终于成功地在章鱼的四周系了一个活结。活结滑到章鱼的尾鳍,就停了下来。船员们想收绳索,把章鱼拖上护卫舰。可是,这个庞然大物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绳索只把它的尾巴拽了上来。章鱼丢下了尾巴,掉入水中消失了。”
“这总算是个事实。”尼德·兰说道。
“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我的尼德友。因此,有人建议把它命名为‘布盖章鱼’。”
“它有多长?”加拿大人问道。
“它不是长约六米吗?”坐在舷窗前的龚赛伊一边说,一边又重新观察起凹凸不平的悬崖来。
“正是。”我回答说。
“它的头上不是长着八根触须,在水里扭动时就像一窝水蛇吗?”
“正是。”
“它那长在花丛般脑袋上的眼睛是不是非常的大?”
“没错,龚赛伊。”
“它的嘴巴不像鹦鹉嘴,而是一张血盆大口?”
“的确如此,龚赛伊。”
“那么,不怕先生生气,”龚赛伊从容地说,“如果这不是布盖章鱼的话,至少是它的一个兄弟。”
我不解地望着龚赛伊。尼德挤到舷窗前。
“可怕的海兽!”他大叫起来。
我也挤上前去看个究竟,不禁吓了一跳。在我眼前游动着一个值得收入畸形动物传说的令人恐怖的怪物。
那是一条巨大的章鱼,足有八米长。它极其迅速地倒退着向鹦鹉螺号游来。它用自己那双海蓝色眼睛盯着我们。它那八根长在头上的触须,更确切地说触角——因此而被命名为头足类——有它的身体的两倍长,像复仇女神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我们清晰地看到排列在触角内侧表面像半球形包膜一样的250个吸盘。有时,它把吸盘附吸在客厅舷窗的玻璃上。这只海怪的嘴巴——像鹦鹉喙一样的角质喙——上下张开或合拢。它的角质舌头上长着好几排尖牙,伸出来时活像一把剪刀。大自然真是稀奇古怪!一只软体动物长着鸟喙!它那梭状的身体,中间鼓起,像一个肉坨,大概有2万到2.5万公斤重。它身上那不稳定的颜色会根据它恼怒的程度以极快的速度发生变化,从灰白色变成红褐色。
这只软体动物因为什么而恼怒呢?肯定是因为比它自己还庞大的鹦鹉螺号的出现,还因为它那长有吸盘的触角或大颌吸不住也咬不动鹦鹉螺号。然而,这些章鱼是多么庞大!造物主赋予了它们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它们的行动是多么有力!原来,它们长着三个心脏!
我们碰巧遇上了这条章鱼。因此,我不想丧失这次仔细研究这个头足类标本的机会,克服了它丑陋的形象在我心中引起的恐怖,于是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对它进行描绘。
“也许,这就是阿莱克顿号护卫舰碰到的那条章鱼。”龚赛伊说道。
“不对,”加拿大人回答说,“因为这一条完整无缺,而那一条掉了尾巴!”
“这并不是理由,”我解释说,“这些动物的触角和尾鳍会重新长出来。七年来,布盖章鱼肯定有足够的时间重新长出尾鳍来。”
“况且,”尼德接着说,“如果不是那条布盖章鱼,那么也许是一条布盖章鱼之辈!”
果然,其他章鱼也出现在客厅的右舷窗前。我数了一下一共是七条,它们是在给鹦鹉螺号护航呢!我听到它们用嘴巴咬鹦鹉螺号钢板发出的咯咯声。我们正在被它们尽情地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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