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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模样自然不可能讨得长辈欢心,更何况老头子从一开始就对他的性别很不满意。
但表面功夫,老头还是愿意做的,端着虚伪的笑容字斟句酌,态度温和地劝他离开周云鹤。
他从老人的眼里看到了对周云鹤殷切的关爱,就像父母哥哥对自己那样,只是单纯希望孩子能过得好并没有恶意。
谁不希望自己苦心照料着长大的孩子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周云鹤也应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这些美好,不该因为他这个无药可救的病人化作泡影。
那时候他的自尊自信已经被打击地碎了满地,活着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辛苦,需要积攒很多勇气,耗费许多力气的事情,他想周老爷子毕竟是周云鹤的爷爷,老人家一片良苦用心不好辜负,然后答应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轻生,在空无一人的浴室里,在放满温水的无障碍浴缸里。
最后多亏了周云鹤心细如发,对他这个曾经有过轻生行为的病人早早防了一手,感应装置检测报警,浴缸自动排水,又救了他一条命。
周云鹤认为是周老爷子到来导致了他症状恶化,为此和周老爷子大吵一架。
老爷子满心失望,爷孙俩关系不复从前。
陆淮想,他真的害到周云鹤了。
“发什么呆呢?”回忆戛然而止,陆淮摇摇头,“没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南风没把弟弟的莫名出神放在心上,小孩儿从小就这样,一受教训就神游天外,“有什么想带过去的赶快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人家毕竟在我们家住过半年,空着手过去不合适,你用点心,听到没?”
陆淮下意识想要摇头,头偏过去四十五度又立刻点了点,在陆南风离开后俯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摸出一摞明信片。
拇指磨蹭波浪形的边缘,对着周云鹤铁画银钩的字迹,神情里带了一丝难言的复杂,不知道是对陆南风还是对自己笑说:“他每年寄来的明信片我都好好收着呢。”
陆淮被他一个动作弄得灵魂出窍、六神无主……
陆淮对医院多少有些抵触情绪。
上辈子替周雨生挡的那刀伤得太重,接连做了许多场手术。
术后疼痛很折磨人,翻身,咳嗽,甚至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口,疼痛之下,抑郁、焦虑、睡眠异常一窝蜂地碾过疲惫的大脑,短短半月就把他的精气神一锅端了。
整日整夜睁着眼,瞪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视觉疲劳,视物模糊,像跟世界隔了一层毛玻璃,看不见希望。
等漫长的疼痛稍有缓解,他终于能下床,紧接着就迎来了更深的绝望——
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吃喝拉撒需离不开人……再往后的一年几乎所有痛苦的记忆都与医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