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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母亲,纪栩在心里斟酌一番,开口道:“姐姐,我想把姨娘接到宴府,您知道,我打出生就没和她分开过,她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姐夫气势积威,我怕再面对他,万一又害怕紧张,身子哪里又生出个什么毛病,耽误了姐姐的破煞大事,那就不好了。”
“有姨娘在府上陪着,我会安心许多,说不定过几日便能伺候姐夫了。”
纪绰听着纪栩言辞,像在外面遇到些风浪就要回家找娘亲安抚的孩子,可她从今夜知道,纪栩绝不如她表面看上去那么纯真。
纪栩勾引宴衡的做派,宛若天赋异禀、信手拈来,跟那青楼妓子招客似的熟稔,在床上的淫言浪语、呻吟泫泣,只惑得郎君恨不得作弄死她。
她是一点没瞧出来纪栩有畏惧姐夫的样子,反倒隐约有雀占鸠巢的苗头,遑论需母抚慰。
梅姨娘可是她和母亲拿捏纪栩的倚仗,她断不会轻易将人置于人前。
纪绰思忖须臾,佯作为难地道:“栩栩,你也知道姨娘的身子,母亲一直在请名医调冶着,请她过来宴府,我心里十分情愿,可就怕路上车马劳顿,再加上突换住所再有个水土不服什么的……你和姨娘对我有恩,若姨娘有个闪失,我和母亲真的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啊。”
纪栩闻言,只在心里冷笑,恐怕纪绰是担心母亲来到宴府,万一身中慢毒之事败露,不仅影响她节度使妇的贤名,还会致使自己不愿再听话替孕。
毕竟宴家不比纪家。纪家除了她爹那个糊涂蛋外,什么都是她们母女说了算,宴家,上有老夫人、夫人,中有宴衡,下有各方主子的眼线,纪绰想一手遮天,怕是多受掣肘。
正因如此,纪栩才提出要将母亲接到宴府,远离纪家那方沼泽之地,母亲才有生机。
日后,不管她使出什么法子替母亲寻医问药,背靠宴衡这棵大树,做起事来总会顺风顺水、事半功倍一些。
纪栩沉吟片刻,佯作捂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仿佛不甘受辱又极力忍耐:“姐姐,我不想再伺候姐夫了,他像个禽兽,在床上掐我脖子,还咬我的胸,射在我脸上……你找别人伺候他好不好?”
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似的,她又哀泣:“没有姨娘陪伴,这宴家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
字里行间,竟有一种不把梅姨娘接过来、她就不愿再配合圆房的意味。
纪绰和温妪面面相觑,对纪栩这一出着实无奈。
纪绰本想教导纪栩,“她若自重,姐夫怎会如登徒浪子”,可转念,纪栩出身卑贱,自甘下流,也活该被郎君作践,同她讲矜贵自持,似对牛弹琴。
她莫名地还生出一种隐秘的愉悦,原以为宴衡多受她迷惑,现下看来,不过是把她当个泄欲的玩意。
思及纪栩是以她的身份勾引宴衡,而宴衡这般肆妄,摆明了不敬正妻,那她往日在他面前的端淑风范、高雅情致岂不毁于一旦?
正心绪纷杂,纪栩又在对面哭哭啼啼,纪绰瞧她这模样,不像真的觊觎姐夫,许是见识短浅只会逢迎媚上那一派应付郎君。
她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还要同父亲母亲商议,你先别任性。”
纪栩见纪绰口气松动,也不“恋战”,带着满脸委屈和期冀回房了。
见纪栩离开,纪绰顿时塌下肩膀,抚额道:“阿姆,你看宴府这个情形,能把梅姨娘接来吗?”
温姆沉思片刻,斟酌道:“大娘子,虽说郎君不常来后院,但小娘子总住在您院里,这不是长久之计,尤其郎君现在尝了情事……万一哪天听到了些风吹草动,我们可不功亏一篑。”
“如今最紧要的,是使小娘子乖顺圆房怀上身孕,您名下有个自己的嫡出孩子,日后才好堵住悠悠之口,在宴家站稳脚跟。”
“若依小娘子的意思,接梅姨娘过来,倒也可行。随侍的婢女婆子府医,一并从纪家带过来,若是人手不够,调我们院里的忠仆过去,只一点,不叫宴家的下人接触梅姨娘就是了。”
“至于小娘子,她和梅姨娘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掌控之中,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照老奴看,小娘子许是真的思母了。”
纪绰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今晚纪栩的差错和“忤逆”,让她有种提线傀儡仿佛有了自身意识、不再任她摆布的感觉。
她踌躇片刻,扑到温姆怀里:“阿姆,我实在是怕……”
温姆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大娘子,从您嫁入宴家的那一天起,这条路是我们必须要走的。您越快“圆房有喜”,才能越早坐稳宴家少夫人的位置。”
纪绰深深地吁了口气。
眼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铤而走险,她也得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地位。
“扬州第一美人”的风光,谁敢玷污和损伤,她遇神弑神,遇鬼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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