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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罗慧急着回班:“你翻翻看,真觉得没用再还给我。”
雷明握着本子站在原地,只觉被她碰过的地方在渐渐发烫。
他翻开第一页,淡黄的纸张中央写着一行字: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这对雷明来说是首陌生的诗。它写在最便宜的纸上,没有涂改,没有褶皱,只有因为被不停翻阅而增加的顺滑和蓬松感。
雷明的指尖划过字迹,缓慢停留,遮住了右下角一朵小小的梅花。
一颗糖掰成两块吃,等于多吃一块糖,两节课并成一节上,简直头昏加脑涨。雷明低头打着哈欠,讲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记住,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坚持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松。你们现在放松,以后吃苦,现在吃苦,以后享福……”
尽管雷明不止一次地反思自己学习不好的原因,但他最后还是很不要脸地,把责任推到了肚皮没货加嘴巴啰唆的老师身上。语文老师年纪大了,操着一口改不掉的浓重乡音。雷明希望他喝喝水或歇一歇,不要总是从喉咙里吐痰,但转念又想人老了大概控制不住,他可以嫌他没本事嫌他教不好,唯独不能嫌他老。
终于熬到下课,雷明尿急去厕所,被语文老师一声叫住:“过来过来。”
他心里叫苦。
班里的同学走进走出,老师抓了抓他的脖颈:“吃什么补药了长这么高。”
雷明低头,又听他责难:“上课看闲书吧。”
“没。”
“还没,我看你翻来翻去的。”
雷明懒得解释,由他教训了几句,再回去,倒是陈清峰在翻他的本子。
“罗慧给你的?”
“嗯。”
“承不承认差距。”
“承认。”雷明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精力,明明脏活累活已经快把她填满了不是吗?还是说聪明人真有三头六臂?
“借我看看。”陈清峰忽然说。
雷明坐下:“你自己问她要。”
“她给你是因为你问她要了?”
“……”
雷明看陈清峰,陈清峰也看他,轻轻笑了:“她对你是好。”
雷明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其实他很想把整本的内容都抄下来,可惜没时间,罗慧的字又太好看,好看到他一落笔,一对照,整片的狗爬字竟让他觉得对不起她。
雷明很后悔在初中生涯的最后三个月才尝到学习的苦头和甜头。他之前看别人刻苦多少带着点事不关己,如今摊到自己身上,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没了用处。他不是天才,做不到一点就通,只能像种地一样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一个坑一个坑地撒种。小时候去菜地浇粪,他偷懒犯浑直接把粪水拿来泼,被奶奶揪疼了耳朵才用粪勺沿着菜根一点点地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