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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倒也不笨,这船上除了陆英也没别的显贵,便猜到苏及是陆府的下人。
“......倒也不必。”这奖赏苏及可不想要。
苏及吩咐小厮去厨房要了一罐盐和一壶酒。他先将盐粒铺在油污处,取了手帕擦拭,盐粒在纸上滚动,不时发出沙沙声。
柳时清看了会儿,越发狐疑道:“这就能去掉油污?你若诓我,我便去陆英那里告你一状!”
苏及不想搭理他:“盐粒可吸收纸上表面的油脂,《及首笔谈》中曾提到过盐或是粉末可吸走水、油等物。”
一刻钟后,苏及将纸上盐粒去除,又用帕子蘸取少许酒,涂抹在油污处,他道:“我从前不慎将酒洒在菜中,却发现酒和油融在了一处,我想这原理大概和《及首笔谈》所说一致,只不过比起盐粒来,酒更能渗进纸内,故而清洁效果更佳。”
不一会儿,那油污果然逐渐变淡。
柳时清连连惊叹道:“当真去了!神奇神奇!”末了,他转头打量苏及:“你这仆从不错,能活学活用,还能观察细微之处,加以巧思,不可多得!”
柳时清性情直接,见着图纸油污已去,高兴地捧着画进了屋。那小厮因为苏及的帮忙免于挨骂,连声感激。
苏及看小厮蹦跳着回了屋,不由感叹珙桐运气真好,跟了他这么一位智勇双全的公子。
苏及没想到晚上又和柳时清打上了照面。
陆英设了酒宴,请柳时清商谈黄河治水之事,苏及作为贴身随从,只得跟着去了。
柳时清见到苏及,笑开来:“你果然是陆英的人。”随即又转头对陆英道:“陆英你手下全是莽夫,怎么这次收了个聪明的?”
陆英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柳时清刚正清廉,却独爱饮酒,可他不爱京中香醇绵密的贡酒,却爱北边的烈酒,陆英自是能拿得出。
几杯酒下肚,柳时清喝得高兴,不多时便喝得满面通红,他兴致勃勃道:“你可知黄河水为何常年奔溃?”
陆英:“柳大人请讲。”
“因为泥沙!黄河水由高山处流经开封地界,水中泥沙沉积,抬高了河床,使河水高出地面,才有了外泄之患!”
陆英往他杯中继续倒酒:“如何解?”
“老夫捉摸了好几天,总算想到个好法子!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柳时清用筷子沾了酒,在桌上作起画来,他画了两道水痕,道,“筑近堤,收束河水,使其水势加快,冲刷之间便能带走沉积在河床底下的泥沙,如此一来,河水不再高于地面,便没了溃决之患!”
苏及看了柳时清一眼,这人倒确实肚里有货。古往今来,河堤修筑皆是往两岸拓宽,以使水势变缓,而柳时清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将河道变窄,让水势变急……若当真可行,便是解决了古往今来黄河溃决的根本。
陆英:“你可有把握?”
柳时清一脸酒色,眼神却无比清亮,只听他掷地有声道:“十之八九。”
“那就替开封百姓谢过柳大人了。”
两人推杯换盏,面前的酒壶已经见底,柳时清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他盯着陆英打量一会儿,不认识了似的,须臾,又突然眼泛泪光,盯着陆英悲凄道:“可惜啊可惜啊……”
“老师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这是认错人了?苏及侧头,只见陆英撑着下巴,神情淡然,只唤了门外的仓术:“柳大人醉了,扶他回去休息。”
柳时清嘟囔着还要喝,被仓术拖着走了。
没了柳时清的聒噪,茶室突然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及总觉得陆英有些怪异。
难道陆英也喝醉了?他便大了胆子,准备上前探查,谁知陆英却动了,一张脸上竟毫无醉意道:“你先回去吧。”
苏及求之不得,连忙退出屋子,他回身关上门,只见陆英仍然一动不动,一袭黑衣仿佛快要融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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