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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舒转头看过去,问她:“怎么了?”
陈拾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腰带上取下钥匙,打开了上了锁的左抽屉,她把抽屉拉开,然后整个人往后靠去,像是被黑色的淤泥吞没似的,陷进了椅子里。
何舒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心底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拉开的房门被反手锁上,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陈拾意!”
何舒睁大了眼睛,她伸手捡起抽屉里的密封袋,“你疯了吗,这是什么?”
那只密封袋里放着一小圈钢丝,钢丝非常细,带着点冷色调的反光,一看就知道非常锋利,但这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密封袋是用来存放证物的,这东西怎么会被放在陈拾意的抽屉里?!
陈拾意抿了抿嘴唇,她偏过头,用手抵在嘴唇上,咬住了一节指节:“……和你,看到的一样。”
“和我看到的一样?”
何舒本能地提高了声音,又很快反应过来,将语调压了下去,她一把把东西拍到桌子上,又在抽屉里找出剩下的三只证物袋:“那你说,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这东西是你能自己拿着的吗!”
陈拾意垂着眼睛,唇齿间溢出了一点血腥味,何舒一把把她的手拍开,低声骂道:“别给老娘搞小孩子脾气!说!”
“……是昨天,我在……季朝映身上发现的。”
陈拾意攥紧了手,她盯着手指上溢出的血液,艰涩道:“……她昏过去了,医生给她看过之后,我帮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何舒的呼吸窒了一下,她立刻将几只证物袋都收进口袋里,快速道:“昨晚你一直在加班,没有时间送过去也很正常,你今天下午采集到的证物呢?都给我。”
陈拾意站起身,把进门时就挂在挂衣钩上的包取了下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零零散散采集到的证物,沾了血迹的水泥碎块、不知道从哪里刮下来的一小撮头发,甚至是一点被刮烂的衣料碎片……都被她仔细收集了起来,何舒一把捞过包,道:“过会儿我把东西送过去。”
陈拾意垂着头,她蜷了蜷手指,手上的血沿着骨节流淌下来,滴在地上,何舒烦躁地跺了跺脚,原地转了两圈,才问:“医药箱呢?”
陈拾意偏过脸,低声说:“我可以自己……”
“自己个屁!”
何舒一巴掌扇到她后脑勺上,麻利地翻出医疗箱,给陈拾意做了消毒后缠了圈绷带,她骂骂咧咧地做完这一切,才又重新把门打开,临走时又道:“拾意,你要清楚。”
何舒认真地盯着陈拾意,说:“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我……”
陈拾意攥了一下手,眼睛快速眨动着,她低声说:“……我知道。”
何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今年的年假还没休,这个案子办完,去休息几天吧,姓林的那边我喊小李去,你……好好睡一觉。”
她反手关上门,带着东西走了。
第144章垃圾桶就是用来丢垃圾的。
陈拾意得到了短暂却宝贵的休息时间,但她却安全没办法放松下来,如果是在以往,她恐怕已经待在季朝映的个人单间里,问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笑话大全看完了没有——又或者和她随便聊点别的东西了,但在今天,她却只是坐着,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被拉开的抽屉,像一尊无法改换姿势的雕像。
直到九点的闹钟忽然响起,她才忽然活了过来,陈拾意带着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关闭闹铃,但是在准备点餐之前,她又犹豫了。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下来,房门阻隔了忙碌的人声,浓郁的,并不清透的夜晚流淌进这处小小的房间。
从手机中投射出的光亮罩在陈拾意的脸上,她脸色苍白,迟疑不决,眉头纠结地搅成一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垂下来,落在额头处,那道将眉毛割断的疤又开始痒,带着点幻觉一般的,轻微的疼痛。
她该去吗?
陈拾意盯着屏幕里的外卖推荐,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大脑就开始娴熟地挑拣起来:季朝映其实并不是很挑食,但却也有着自己的口味喜好,这道太辣了,她会吃,但不会喜欢,而且晚上吃得太辣会肠胃不舒服,下一道又太油了,自己点过,虽然味道不错,可是吃到最后会很腻,喝水都清不掉的油腻,也不好,她喜欢更清淡一点的……
当不知不觉地对着推荐页面挑剔了一大堆之后,陈拾意又恍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像个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的学生,醒来后才发现班主任就坐在自己对面,手里拎着小喷水壶,准备呲她一脸,陈拾意连忙把手机锁屏、推远,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不知道是因为体贴还是某种共识,自从最开始的那件案子开始,负责季朝映的人就一直是她——
或许是因为当时看到的场景太过血腥惨烈,而作为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女孩对她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雏鸟情节,也或许是因为陈拾意确实对她带有某种怜惜和责任感,于是主动接过了看照她的活生……总而言之,如果她现在忽然撂担子不干,女孩估计就要这么一直等在单间里,就这么饿上一整晚。
陈拾意立刻站了起来,她抬起手,把手指往嘴边放,但当嘴唇触碰到带着一点苦味的纱布时,她又猛地反应了过来,陈拾意在原地转了几圈,周围的一切都黑漆漆的,让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于是她大步走过去,按开了办公室的顶灯,又被骤然撒下的灯光照进眼睛,生出些刺痛。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和她做对,陈拾意的胸口猛烈地起伏了几下,她想骂句脏话,但良好的教养又让她没办法把那些粗俗的字眼吐出口,她想对准什么东西狠狠揍上几拳,但这里又不像是她的健身房,里面有悬挂的沙袋。
于是,陈拾意只能像只被自己无意识甩起来的大尾巴抽了好几下的大型犬似的,焦躁又疑神疑鬼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她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到办公桌上的水杯上,顿时,某种说不出的羞愧击中了她,陈拾意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那只赃物一般的杯子,把它塞进了抽屉里,然后一气呵成地关上抽屉、将它上锁,又把抽屉钥匙取下来,想要把它丢出窗外。
但在挥动手臂时,陈拾意又猛地意识到这算是高空抛物,她连忙收回手,想要把钥匙串回去,而在串回钥匙的同时,钥匙串上的木制平安符又晃到了她的眼睛。
陈拾意忽然回想起来,这只平安符似乎也是某种赃物,这本来是只手机链,但陈拾意觉得手机上挂个东西不好看,就把它挂在了钥匙串上,这下子,钥匙串也一下子就变得烫手起来,陈拾意惊慌失措地把平安符取下来,然后又想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笔筒、手链、瓷碗……甚至还有放在办公室背后的书架上,被她当做空气清新剂来用,时不时会在空气中喷两下的大份香水!
被锁上的抽屉又被重新拉开,陈拾意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罪证都塞了进去,但她刚刚处理好这些赃物,又很快想起来,自己的另一只抽屉里还囤积了不少——并不是她自己喜欢的……总之,目的不纯的手工制糖。
在羞愧的同时,陈拾意又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恼怒,她“哐当”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拉开那只抽屉,然后连摔带砸地把满满当当一抽屉糖都倒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