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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店里生意不太好,有时候没有人,我就会坐着休息一下,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退休的老奶奶,上班的女孩都少,他之前来过这边,穿得可规整呢,我就记下了。”
潘丽萱没有说假话。
早在她从老家回来,被季朝映布置了某个任务前,她便看到过这张脸了。
那一天正下着雨,潘丽萱在后厨处理着卤肉,肉食特有的香气传出点店门外,彼时,潘丽萱正把最后一批肉放进大钢桶内部,她觉得有些腰酸,便走出了又闷又热的后厨,想在椅子上坐一会儿。
“那天……我刚和老公吵了一架。”
或许是因为紧张,潘丽萱的眼皮有点痉挛,她伸手捂了一下眼睛,又很快松开手,重新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我在备第二天的菜……我这生意不好,但还是得麻利一点做活,那天我……身体状态不太好,做的慢了点,就想在前面休息休息,后厨嘛,油烟机再好一点也还是闷,那天还下着雨,就更闷了。”
那一天,潘丽萱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后厨,当她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时,某种让人恶寒的被注视感传遍了她全身,潘丽萱抬起眼,便看到了被反锁上的玻璃门前,正站着一个影子。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潘丽萱说:“……但他看得我很不舒服,那天我已经关店了,他敲门,问我还接不接待客人,我……”
潘丽萱迟疑了一下,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攥得更紧了,连带着衣袖也多出了一些褶皱,带着袖口往上提溜了一截。
她似乎回想起来什么似的,额头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何舒立刻安抚道:“没事,你现在很安全……后面是发生了什么吗?你给他开了门吗?”
潘丽萱摇了摇头,握住手臂的手攥得死劲,连指节都透出用力过度的青白,何舒不断柔声安抚,陈拾意的目光却忍不住随着被牵扯上去的衣袖往下,一道陈旧的伤疤从那儿探出了头,从那一点痕迹来看,隐藏在衣物遮挡下的伤疤似乎很严重,并且存在组织增生,这也意味着,这处伤口在痊愈时,应该没有进行精心的养护。
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
而且在这种天气还穿着长衣长裤,难道是为了……遮盖疤痕吗?
伤疤的来源又是什么呢,是意外吗?
似乎是陈拾意的注视过于明显,潘丽萱哆嗦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松开手,扯下了袖子,她迟疑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毕竟是个女人,老公又不在,我就没敢给他开门,后来……后来他就自己走了,我备完菜,也回家里去了。”
潘丽萱叙说的要点,让何舒眯起了眼睛,她询问道:“你丈夫不在?你之前说你们吵架了……”
“对,我们……”
潘丽萱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儿,小姑娘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潘丽萱这段时间买给她的机甲玩偶,但她也只是把玩偶拿在手里,心思明显都投到了这边。
潘丽萱欲言又止,她站起身来,说:“我先去安顿一下我丫头,行吗?”
这是合理要求,何舒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潘丽萱转过身时,陈拾意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潘丽萱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颤动。
小女孩被自己的母亲拉到了后厨,潘丽萱压低声音,和她叮嘱了些什么,趁此机会,何舒和陈拾意道:“我感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盯上的……你怎么想?”
何舒指的,是潘丽萱的丈夫很可能就是在那一天被张青建看中了,陈拾意心底也有些猜想,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在心底回忆着自己曾经和潘丽萱见面时的场景,但可惜的是,她曾经过来这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为了来找季朝映,那时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孩身上,潘丽萱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路人,一道背景板,就算陈拾意的记性再好,可谁又能仔细回想起记忆中完全没有注意过的东西呢?
回忆无果,陈拾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巧这时,潘丽萱也回来了,把女儿带离后,她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不用何舒继续询问,便道:“我们那时候……因为丫头吵了一架。”
潘丽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用指尖擦了擦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我想把孩子带过来,她也是要上学的年纪了,不能这么耽误着,可我老公不是那么想,他比较传统,不怎么喜欢女孩,我们就……吵了一架。”
何舒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把桌子上的纸巾推给了潘丽萱,潘丽萱拿起纸巾,用力擦拭着眼泪,她低着头,用哽咽的声音说:“……他一向脾气不好,家里有什么事,我都是听他的……”
伴随着潘丽萱的讲述,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陈拾意回到了那个雨天,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两道身影在她面前互相推搡着,争执不休。
更瘦弱一些的女人,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显然毫无反抗之力,男人步步紧逼,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或许是出于母性,在以往,总会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女人,此刻却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得更好一些而抗争起来,她紧紧靠着墙壁,身体因为畏惧而抖动着,但在丈夫长大嘴巴,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时,她却坚持着不肯退避……
“他怎么说也不肯,我也不怕您笑话,他以前想怎么都行啊,但这丫头可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潘丽萱一边哽咽,一边不住地擦着眼睛,何舒立刻感慨着说:“唉,这事儿闹的……”
她简单安慰了潘丽萱两句,又追问道:“那他之后呢?他先回家了?”
潘丽萱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也一个劲儿地摇头,何舒耐心地等着,潘丽萱哭了一会儿,情绪缓和了一些,才继续说:“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这话一出,何舒的表情立刻怪异了起来,但潘丽萱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哭哭啼啼地说:“……他以前就不喜欢我,我都知道,我是知道的……但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样,日子都这样了,不就只能过下去了吗?他以前就经常出去打牌,每次出事都得是我去领他,哪家男人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两个警员就这么被迫听潘丽萱翻来覆去地哭诉着她坎坷的婚姻和夫妻感情,光“我一个女人”这句话,潘丽萱就起码说了二十次,她翻来覆去地诉着苦,从她老公总是出去打牌——都是那些狐朋狗友带坏的,到她老公回家也不愿意和她睡一块儿——这肯定就是他在外面有了别人,紧接着,潘丽萱又围着自己为这个家庭,为了自己老公的辛苦付出开始痛哭,一边哭一边骂,期间用掉了一整包抽纸,还是陈拾意又从隔壁桌拿了一包烟给她续上了……
就这样,等到潘丽萱把声音哭哑的时候,何舒也大致了解清楚当时的情况。
就和她猜想的一样,或许在潘丽萱和她的丈夫发生了争执的那一天,张青建就盯上了这个在潘丽萱的哭诉中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的男人,只是这个在婚姻里吃尽了苦头的女人并没有想到,她的丈夫可能不是因为赌气和对她以及对孩子的厌恶,跟着别的女人跑了,而是在那个雨天,被人……取下了一部分,放进了胃里。
看着还在哭个不停的潘丽萱,何舒又同情,又有些无奈,只能庆幸于因为案件此刻还没有结束……她暂时还不必把对方丈夫的死讯带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