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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VIP层手术室外,惨白的灯光如同凝固的冰霜,将等候区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绝望和等待煎熬出的、无形的焦糊味。厚重的金属门上,“手术中”三个猩红大字,像三只淌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外的人。
柳氏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身体仿佛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悲痛掏空的躯壳。她双目空洞地望着那扇门,脸上泪痕早已干涸,留下纵横交错的苍白印记。每一次手术室里隐约传来的仪器嘀嗒声,都像钢针狠狠扎进她麻木的神经。她的世界,只剩下这扇隔绝生死的门,和门内生死未卜的儿子。
谢镇山如同一尊沉默的、布满裂痕的石像,背脊挺得笔直,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站立。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指节在布料下死死地攥着,指甲深陷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才能压下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和无力。他花白的鬓角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眼,下颌线绷紧如刀锋,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拉动风箱。那双曾令敌军丧胆的鹰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所有的杀意,所有的愤怒,都在这漫长而酷刑般的等待中,被熬煮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沉寂。
谢砚秋坐在母亲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母亲冰凉僵硬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她的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加密通讯软件里不断跳动的信息流。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沉重,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属于复仇者的冰冷火焰。
【古韵堂‘御品’系列上线12小时,销售额破纪录!舆论被水军引导,质疑玉馔阁‘雅藏’定价虚高。】
【赵老板失联!‘云岭山珍’仓库突发‘火灾’,关键香料库存全毁!】
【江琰(萧景琰)名下关联公司资金异动,疑似大规模做空玉馔阁关联股票…】
每一条信息,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谢砚秋心上。萧景琰!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鬼!在明轩倒下的同时,他的獠牙正以最精准、最恶毒的方式,撕咬着玉馔阁的咽喉!商战、舆论、供应链…全方位绞杀!这是要将谢家置于死地!
巨大的悲愤如同岩浆在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谢砚秋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指令:
【启动预案B!动用‘暗河’资金,不计代价,护盘!】
【联系所有合作媒体,放出‘雅藏’系列原料溯源纪录片片段!重点突出祖母古法工艺和严苛品控!对冲质疑!】
【启用备用香料供应商‘南疆秘林’!价格翻倍也认!确保‘蟹酿橙’不断货!这是口碑生命线!】
【追查赵老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活要口供,死要证据!】
每一个指令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玉馔阁是母亲的心血,是全家立足的根基,更是对抗萧家阴霾的堡垒!绝不能倒!尤其是在明轩倒下的此刻!
时间在绝望的等待和无声的硝烟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突然,手术室门上方那刺眼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死寂的等候区瞬间被激活!柳氏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体因巨大的紧张和期待而剧烈颤抖!谢镇山如同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向前跨出一步,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缓缓开启的门!
主刀医生张主任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表情凝重,看不到一丝手术成功的轻松。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柳氏腿一软,几乎要栽倒,被谢砚秋死死扶住。
“医生…我儿子…”柳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祈求。
张主任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位家属,语气沉重而谨慎:“手术…很复杂。谢明轩选手的腕部伤势…非常严重。桡骨远端粉碎性骨折,尺骨茎突骨折,最重要的是,正中神经和尺神经遭受了严重的挫裂伤和部分撕裂。”
每一个专业名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谢家人的心上。正中神经!尺神经!那是控制手指精细动作的生命线!是电竞选手的命脉!
“我们尽了最大努力,进行了骨折复位内固定,并对神经进行了显微层面的探查和修复。”张主任的语速不快,字字千钧,“但是…神经损伤的恢复,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手术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康复是漫长而艰苦的。即使是最好的结果…”他顿了顿,看着柳氏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谢镇山眼中骤然凝聚的风暴,艰难地补充道,“…他的右手,也很难恢复到足以支撑高强度职业电竞操作的水平了。反应速度、微操精度…都将受到永久性的、不可逆的影响。”
“永久性…不可逆…”柳氏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她仿佛看到儿子那双在键盘上飞舞、创造出无数奇迹的手,永远地失去了灵动的光芒,变得笨拙而无力。电竞之梦…碎了。碎得如此彻底,如此残忍。
谢镇山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他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底那压抑了一整晚的血色风暴,终于彻底爆发!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周身炸开!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谁干的?!”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刮起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见惯生死的张主任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个棒子!名字!在哪?!”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幼崽的暴龙,只想将伤害他儿子的凶手撕成碎片!什么法律!什么规则!在此刻滔天的怒火和绝望面前,统统化为齑粉!
“镇山!冷静!”柳氏带着哭腔嘶喊,死死抓住丈夫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树。
“爸!”谢砚秋也冲上前,用身体挡在父亲和医生之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是医院!明轩还在里面!现在最重要的是他!”
她强行压下心中同样翻涌的杀意,目光死死盯住张主任:“医生,现在明轩情况怎么样?我们能看看他吗?”
张主任定了定神,避开谢镇山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快速说道:“手术麻醉还没完全过去,暂时送进ICU观察。生命体征平稳,但需要密切监测神经反应和伤口情况。等转入普通病房,家属才能探视。”他看了一眼处于暴走边缘的谢镇山,语速加快,“至于事故调查,是赛事组委会和警方的事。那位韩国选手已被控制,但…据现场裁判报告和录像回放,他的动作…存在争议,很难直接认定为恶意犯规。恐怕…很难追究其刑事责任。”
“争议?!”谢镇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老子剁了他的手!看他还争不争议!”他猛地挣脱柳氏的拉扯,转身就要往外冲!
“谢镇山!”柳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去抱住丈夫的腰,“你疯了吗?!你去了能怎么样?!杀了人然后呢?!让明轩醒来就失去父亲吗?!”
谢砚秋也死死挡在父亲面前,眼神决绝:“爸!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不是这种方式!萧景琰要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明轩需要你!玉馔阁需要你!这个家…需要你!”
“家?”谢镇山猛地顿住脚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女儿,又看向死死抱住自己的妻子,那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暴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老子的儿子!手废了!前程毁了!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怎么顾这个家?!啊?!”
他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充满了悲怆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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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谢家别墅。
笼罩在巨大悲恸中的宅邸,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死寂和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柳氏心力交瘁,服了安眠药,在谢砚秋的守候下勉强睡去,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锁。谢镇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厚重的橡木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和声响,如同坟墓。只有谢明哲的房间,还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