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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哲在推导什么?
他推导的,正是那个记者詹森问题本身所隐含的逻辑悖论!他用最纯粹、最冰冷的数学语言,将“孤独(自闭症特质)”与“天才(科学成就)”这两个变量,置于一个复杂的、多维度相互作用的非线性系统模型中。
他用符号定义了“社会交互需求阈值”(α)、“信息处理深度与广度”(β)、“外部干扰过滤效率”(γ)、“核心专注力强度”(δ)等变量。
他构建了描述这些变量在特定神经认知结构(ω)下相互耦合、竞争、协同甚至涌现的动力学方程。
他引入环境噪音(ε)和外界评价压力(ζ)作为外部扰动项。
他推导了在不同初始条件和参数组合下,系统可能的演化路径——有些路径指向认知资源的极度内聚和突破性创新(天才涌现),有些路径则可能导致适应性障碍(社会功能受损)……
最后,他在推导的尽头,用简洁而有力的笔触,写下了最终的结论:
lim(ΔAchievementΔSociality)→∞,whenγ,δ>>α,β,ε,ζ
(当信息过滤效率γ和核心专注力强度δ远大于社会交互需求α、信息处理广度β、环境噪音ε及外界压力ζ时,成就的增量相对于社会融入的增量的极限趋向于无穷大。)
∴Achievement=f(Structure,Focus,Filter)≠g(Disorder)
(∴成就=函数(结构,专注,过滤)≠函数(障碍))
笔尖停止。
谢明哲轻轻放下笔,抬起头。他的目光依旧清澈平静,仿佛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不过是解答了一道再普通不过的习题。他看向那个早已目瞪口呆、脸色煞白的记者詹森,用清晰而平稳的中文说道:
“科学,是逻辑与结构。障碍,是定义与标签。”
“我的世界,没有‘孤独’,只有‘专注’。”
“我的成就,源于模型,而非疾病。”
“你的问题,逻辑不自洽。证毕。”
四句话,如同四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发布厅里激起无声却滔天的巨浪!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轰!!!”
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猛烈爆发!整个发布厅瞬间被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惊叹声彻底淹没!这掌声不再是礼节性的祝贺,而是发自内心的、对纯粹智慧与勇气的最高致敬!无数记者激动地站起来,疯狂地鼓掌,有人甚至热泪盈眶!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但这一次,不再是猎奇和窥探,而是记录下这科学史上最独特、最震撼人心的一刻!一个沉默的天才,用他最擅长的语言——数学,在象征最高荣誉的殿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优雅也最不容辩驳的方式,为自己、也为所有“不同”的灵魂正名!
嘉宾席上,柳氏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紧紧捂住了嘴。谢明远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中是如释重负的笑意。谢砚秋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个骄傲而放松的弧度,她甚至轻轻鼓起了掌。
而谢镇山——
他依旧挺直着背脊,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他没有鼓掌,也没有像旁人那样激动。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望着谢明哲那双在强光下依旧清澈、深邃、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星璇的眼睛。
就在刚才,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在谢明哲落笔的瞬间,谢镇山仿佛穿透了那层永远笼罩着小儿子的、名为“孤独”的迷雾。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震撼地“看到”了——看到了在那双平静眼眸深处,并非空洞或畏惧,而是如同宇宙般浩瀚、精密、永恒运转的壮丽图景!那是星辰的诞生与湮灭,是万物运行的法则,是超越了一切世俗喧嚣与定义的、纯粹理性的光芒!那是他穷尽一生戎马、阅人无数也从未真正理解过的另一个维度的“力量”与“世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敬畏、震撼、迟来的理解以及深沉父爱的洪流,猛烈地撞击着谢镇山坚硬的心防。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哽在那里。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沉默寡言、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星球的小儿子,究竟站在了怎样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那高度,并非仅仅是一座诺贝尔奖杯所能衡量,而是源于他灵魂深处那片孤独却璀璨夺目的星海。
发布会结束后,诺贝尔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几乎是带着朝圣般的敬意,小心翼翼地取走了那张写满公式的桌布。没有人阻止,所有人都明白,这已不仅仅是一件纪念品,而是一份注定载入科学传播史册的、无与伦比的声明。
返回酒店的豪华轿车内,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谢明哲依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那场震撼世界的发布会从未发生。他的指尖,又习惯性地在真皮座椅上轻轻划动起来,进行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演算。窗外斯德哥尔摩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与那片内在的宇宙交相辉映。
谢砚秋正低声与助理确认着后续的媒体安排,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后的轻松。柳氏温柔地注视着儿子,眼中是化不开的心疼与骄傲。谢明远则看着窗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镇山坐在谢明哲斜对面的位置,沉默不语。他不再望向窗外陌生的街景,目光长久地、深沉地落在小儿子低垂的侧脸上,落在他那在昏暗光线中微微移动的指尖。车窗外的光影在他刚毅的脸上明明灭灭。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缓缓地、无声地收拢,又缓缓地松开。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紧锁了多年的眉宇间,那道象征着不解与隔阂的深深沟壑,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了一丝。车厢里只有引擎的低鸣和谢砚秋低低的说话声,但在谢镇山的心底,却仿佛回荡着无声的惊雷——那惊雷,源于他终于看清了那片沉默星海的浩瀚与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