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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烈虽然气得胸口疼,但是朝廷在用人之际,他又是个胆子小的人,哪敢杀人立威?!
他的目光瞟向武将们站立的那一片,中领军阿翰罗也是低着头死气沉沉地站在那儿。
他已经把素和公主的佩玉送到了晋国长公主的府上,想来阿翰罗是知道意思的,但这个人也沉得住气,从来没有提及过这茬儿,仿佛已经把公主忘记了。
“甭管怎么说,”皇帝终于开口,“扶风王谋逆在前,现在放出风头构陷于朕在后,朕自问这世间总是邪不胜正,但看我们君臣能不能一心了。”
他嘴角下撇,明显看见阿翰罗垂着的眸子里都能流露出不屑来,心里的气怒腾腾上涨,拂袖道:“退朝。”
他退到太华殿供皇帝休憩的梢间里,对身边一名侍宦道:“把城门领军阿翰罗叫到朕谈事的书室去。”
书室是殿后小轩,四面不透,与外隔绝,只有一道门通向里外。
拔烈坐在正中,看着阿翰罗穿着武将的朝服,一步步走过来。
他一个眼色,门上立刻把人拦住了:“领军对不住,进入大汗的书室,要宽衣查看。”
向南朝学的,无论文臣武将,上朝之际都只佩精工细作的木剑以示装点威严,完全没有杀伤力。但是门口几名宦官,还是不遗余力把阿翰罗从上到下仔细捏了一遍,连腰间打火的燧石和砺石都摘掉了。
阿翰罗只是浅淡地笑着,任凭宦官们无礼的举动。然后缓步走到书室里,在隔着皇帝六尺远的氍毹上叩首问安。
拔烈挥了挥手,宦官把外头的门关上了。书室里极其安静,隔绝了外头一切声音,而使得里头两人对话的声音都变得“瓮瓮”的,仿佛有回声一般。
“阿翰罗,你心里有话,说罢。”拔烈先开了口。
阿翰罗垂首道:“公主被大汗挽留着,臣即使是思之如狂,也不敢说。”
“不错。”拔烈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们俩是神仙眷侣,朝中所有人都晓得。我却生生把你们分开,而且,日夜派数十人伺候着公主,如果我这里有什么异常,公主殉难也只是片刻的事。”
阿翰罗也抬头笑道:“大汗是率直人,既然撕开了脸说,也挺好,省得虚与委蛇地兜圈子了。”
拔烈脸色一懔,起身背手道:“我待你不薄,你却在要紧关头摆了我一道!你可知道,你这一举动,陷我和太后于险境中。你以为我与太后涉险,你和素和可以苟活?!”
阿翰罗不做声,好一会儿才开口:“当时人没死,臣一时不忍心。这会儿也知道错了,请大汗不要伤害素和。”
他肯低头服软,拔烈心里好过了一些,虽不敢笃信,好歹还可以用一用他。
拔烈问道:“过去的事谈也于事无补,朕也不打算拿这条来罪你,只是如今该怎么办?四面几乎都被宥连的军队环围着,大家都听信他的鬼话。阿翰罗,你是有经验的将领,你拿个主意出来吧。”
阿翰罗摇了摇头:“臣能有什么主意?”
拔烈冷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没有自己的主意,那么朕说什么,你做什么,可好?”
“好。”阿翰罗很是驯顺。
拔烈从御案上拿过纸笔,放在阿翰罗的面前:“听说并州刺史和肆州都督都是你的患难之交,那么请你亲自修书给他们,告诉他们扶风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狼子野心昭然欲揭,当天下共讨伐之。命他们在扶风王的大军到达平城之际,从后反攻,包抄扶风王的人。”
这样,险中取胜,还有一线希望。
然后他紧紧地盯着阿翰罗,就看他写不写。
阿翰罗几乎没有犹豫,提起笔便开始书写,写完后还吹了吹墨迹,隔着远远地给皇帝展示了一下:“大汗所说的意思可是如此写呢?”
拔烈伸手欲接,阿翰罗却把那张纸紧紧地攥在手,挪到背后,那含笑似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光。
“大汗,臣按您说的这么写了,然后?”
拔烈心里气恼,嘴上却说:“朕自然知道,将来功臣要赏。”
“臣不敢领赏,只想知道现在公主怎么办?”
拔烈说:“现在由不得你问,你只管听命,就只管放心;你若不按我说的做,我一天剁她一根手指给你看;你不想要她的命,我这条命也不想要了,跟她、跟你、跟平城所有的人同归于尽便了!”又伸出手来,示意阿翰罗把信笺奉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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