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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的脸色不算好。
他的手轻轻搭在御赐的踢雪乌骓那乌黑油亮的鬃毛上,缓缓摩挲着。
鬃毛被风吹起,轻轻拂过他的脸,带着牲畜特有的温热气息,混合着尘土与干草的味道,
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领最为熟悉的气味。
仅仅是闻到这味道,就能让他联想到火炮的硝烟、刀与剑的光影和敌人血液的腥味。
而那个宦官出身的监军陈良弼,又怎会懂得这些?
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朝廷为防武将拥兵自重,施行了一系列举措,监军政策就是其一。
名义上,监军只是负责监督,可实际上,他们总在关键时刻对统帅的决策横加干涉,此次亦不例外。
当初,殿帅高俅保举他出征,临行前将京师甲仗库打开,由他不拘数目,任意选拣衣甲盔刀。呼延灼也没客气,不仅将随自己出征的三路人马装备得整整齐齐,还为留在汝宁郡的两千多马军也备了一批物资。
这拿人手短,岂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因此,虽然早在行军途中,呼延灼就听得青州贼人已退的消息,但还是想着贼寇一时难以尽数剿灭,那崇山峻岭之间必然还有散兵游寇,将其清剿,也算得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谁知事情柳暗花明??到了青州城下,慕容知府竟然告诉他,济州水泊梁山贼寇刚来过,虽被击退,却劫走了两名已被俘的贼首。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立即调转马头,追击梁山贼寇!
然而陈良弼不同意。
这些阉人做监军向来保守,总是担心主帅的作战方案过于冒险,从而要求他们采取更为保守的防御策略,即使在进攻更有胜算的情况下。
现在,陈良弼就如此说了:“将军的兵马皆为重装之师,还携带了五百余架铁炮,自汝宁郡汇集三路人马后直奔青州而来,已是舟车劳顿。而这些贼寇的流动性极强,此刻追击免不得在州府之间围追堵截,惊扰百姓,还不如在青州休整一番,从
长计议。”
呼延灼心中冷笑,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听着是为大军的安危考虑,但他如何不知陈良弼的心思??三山贼寇已经退兵,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无功但也无过,而追击梁山贼寇,万一兵败,他却需要承担责任,这种冒险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他们这些宦官监军大抵如此,将朝廷的军事行动成视为自己升官筹码的买卖,将胜算和风险计算得明明白白,有一点亏本的可能便畏葸不前。
于是呼延灼耐着性子给他分析利弊:“若任由他们退回水泊梁山,那便是放虎归山。而且我听闻梁山贼寇极擅水战,到了他们的主场,再想剿灭就难上加难了。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陈良弼不置可否。
呼延灼眼见说不动他,又试图将慕容知府拉入自己的战线:“知府与他们有过交战,自然熟悉贼寇情况,仅需派将领和官兵协助大军作战,定能在几日之内尽数剿灭贼寇。
谁知那慕容彦达竟是连连摆手:“?,都统制此言差矣,我青州实在是没什么出色的将才,否则之前也不会向朝廷修书求援了,都统制要追击贼寇,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呼延灼脸色阴沉,连慕容彦达身后的韦喧也不禁撇嘴??知府私心太重,为了独占功劳,竟然不顾错失剿灭贼寇的良机。
但憋屈的是,韦喧作为慕容的下官,尽管不认同,却不能在公开场合和他叫板。
谁知这时,青州官吏中竟然有人出声献上良计,呼延灼不禁心头一喜,韦喧也向身后看去………………
郁竺自然知道吴胜突然出声没安好心,可她方才走神,不知前面说了些什么,急忙向武松使眼色。武松耳力过人,见郁竺眼色,心领神会,三言两语将情况概括了一番。
郁竺听罢,心下了然。
今天早些时候,吴胜和颜悦色地问候她,她还当有人转了性子,现在看来狗改不了吃屎,人也一样。
他这是想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若说没良策,定会被众人耻笑,自己辛苦经营几个月的形象也会受损;若给出良策,便是公然打慕容彦达的脸,往后在青州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可惜,他错估了自己。
如吴胜等人,在官场中沉浸已久,视野被局限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虽对人心的微妙之处了如指掌,却意识不到整个大宋朝也就数年的光景,因此才会为些微的纷争费尽心机。
然而预知未来的郁竺,又怎会为了不得罪一个当不了几年的慕容知府,放弃赚点数回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