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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濬去递帕子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似是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阿素,我知你与我置气,不愿回去,可如今已经入冬,山间寒冷,庄子没有地龙,你便是再怨我,也不该与自己身体过意不去。”
“世子不要劝了,我意已决。”李见素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囔。
李濬没想到她会这般倔,简直油盐不进,郑太后寿辰可以不去,自己的身子可以不管,到底还能用什么法子让她回去。
倒还真有一个理由。
李濬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我入宫面圣,离开时被太子邀去了东宫。”
果然,她听到太子二字,拭泪的动作便立即停住,还回过头,抬眼朝他看来。
李濬心中冷嗤,继续道:“太子说,张贵妃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郑太后生辰那日,望你早些入宫,去见见张贵妃。”
李见素那双蒙着薄雾的泪眸,眼看着明亮起来了,她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终是松了口,“的确,好久都未见他们了……”
他们?
李濬拳头握得更紧。
他明明只说了张贵妃,怎从她口中,就成了他们?
莫不是多了李深?
“你想他了?”李濬知道明明好不容易让她松了口,不该再多说什么,可偏偏他咽不下这口气,那心口堵得实在难受,便没忍住脱口而出,出口的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李见素朝他点头的那一刻,李濬觉得心口仿佛要炸开了。
“嗯。”李见素长出一口气,方才的伤感也终是平复下来,“阿兄当初病重,阿娘哀伤至极,日不能寐,便落了头痛的毛病,一到冬日便会犯。”
李见素在皇宫时,会帮张贵妃施针,也会调香给她,再加上太子日渐康复,张贵妃头痛的毛病便也缓和许多,不知今年她出了宫,张贵妃可会又犯头疾。
显然,李见素以为李濬问的是张贵妃,却不知他方才问的是李深。
“那太子呢?”李濬还不死心,非要追问到底。
李见素道:“阿兄冬日胃口会不好,有时候还会犯咳疾,还有……”
还有他的腿脚,不知这两月有没有练习走路,若是练了,可否已经能自行站立?
后面的话李见素不便说出口,只是心里想了想。
落在李濬眼中,便是她吞吞吐吐,有话不敢明说。
“为何不说了?”李濬继续追问,“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李见素看他一眼,岔开话题,“我饿了,待我用过午膳在走。”
李濬黑着脸,盯了她片刻,那袖中的拳头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最终,他不情不愿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嗯”。
李濬今日来得突然,灶房没有备多余的饭菜,在庄子这段时间,采苓同李见素基本上是同吃同住。
采苓提进屋的食盒里,都是最寻常不过的饭菜,且满共就两份,采苓叹了口气,将食盒打开,本以为这顿她要饿肚子了,却没想到李见素竟然对李濬直接道:“这是我与采苓的饭菜,没有备你的。”
李濬本就有些沉闷,这下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阴沉,他没有说话,站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停下来回头看李见素,“午膳后就走,我在马车里等你。”
很好,他不如李深,不如张贵妃,如今连个婢女都不如。
半个时辰后,马车从庄子向长安驶去。
李见素靠在马车一边,双眼微阖,手中抱着一个暖手炉,不知是当真困乏,还是不想对面的李濬。
马车驶过一段较为颠簸的路段,时不时会猛然摇晃,李见素眉宇微蹙,睁开眼伸手扶住马车。
李濬借此机会,与她道:“刘管事与那婆子,我已经处置了。”
李见素不冷不淡“嗯”了一声。
李濬又道:“你是公主,也是世子妃,你若不能立起来,那些子仆役,便会蹬鼻子上脸,做出那些刁奴欺主的事来。”
李见素没有说话,只淡淡朝他看来。
李濬以为她听进去了,便继续道:“你院中的人,我今日已经替你敲打过了,待你回去之后,便将中馈接手过来,日后府中大小事宜,皆要拿出主母的架子。”
李见素等他彻底说完,才道:“不必了,崔姨母打理得很好,再者……”
她看了眼李濬,道:“上行下效罢了,你怪他们也无用。”
李见素在宫中待了六年,虽常年在东宫,很少外出,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她知道那些人只是嚼舌根,根本无法伤她分毫的根本原因,便是因为太子,因为他对她的重视与庇护,才让那些人只敢说些难听话,却不敢苛待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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