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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噗。”同僚没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他额头，“也没发烧啊，一大早做起梦来了……”

nbsp;nbsp;nbsp;nbsp;城门郎自然没在做梦，云母车中的李昼也已经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通往犬夷的这条路，虽然因为两国即将联姻，已经得到了修缮，路边却多崇山峻岭，常有豺狼虎豹出没，因此除了行商与修行之人，普通人很少经过。

nbsp;nbsp;nbsp;nbsp;李昼撩开车帘，看到窗外掠过的奇峰峭壁，下意识思考，哪块石头适合写她夺天宗的名字。

nbsp;nbsp;nbsp;nbsp;她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牛夯熊吼，接着一股腥风传进鼻腔，云母车竟是被动停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牛校尉，你刚才是不是说，不能空手去赴山君的宴席？”

nbsp;nbsp;nbsp;nbsp;“哈哈哈哈，熊都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香车中想必载的是从小娇养的贵人，细皮嫩肉，最好吃不过，抓去献给山君，也全了我二人的礼数。”

nbsp;nbsp;nbsp;nbsp;两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大汉，说说笑笑地从山路上走来，左边的头上长了一对牛角，右边的全身皮肤黝黑，彼此互称“牛校尉”“熊都尉”，不知在谁麾下当的官儿，谈笑间，就把李昼当成了宴席上的一盘菜。

nbsp;nbsp;nbsp;nbsp;掀开车帘的李昼目光与二人对上，清楚地看到，长牛角的那个，手里还擎了只老树根似的人手。

nbsp;nbsp;nbsp;nbsp;全身黝黑的那个，脖子上挂了张亮澄澄的云纹符牌，符牌上沾了一滴鲜红的血。

nbsp;nbsp;nbsp;nbsp;第39章nbsp;nbsp;“在下欲建一山海阁，请借山君洞府一用。”

nbsp;nbsp;nbsp;nbsp;石一山在数熊妖胸口云纹符牌的纹数。

nbsp;nbsp;nbsp;nbsp;一、二、三……六，有六道。

nbsp;nbsp;nbsp;nbsp;六道云纹，至少像他一样，杀过五百妖，在缉妖使里品级为甲上，离主持一县事务的道判一步之遥。

nbsp;nbsp;nbsp;nbsp;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才挣来一份功名，转眼就尘归尘，土归土。

nbsp;nbsp;nbsp;nbsp;石一山想起初入缉妖司时，带他的前辈说过的一句话：“咱们这种人，最好的结局就是留个全尸。”

nbsp;nbsp;nbsp;nbsp;这枚云纹符牌的主人，留下全尸了吗？

nbsp;nbsp;nbsp;nbsp;望着符牌上的鲜血，以及熊妖凸起的肚子，石一山忽然不想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nbsp;nbsp;nbsp;nbsp;被一众缉妖使直勾勾盯着的熊妖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到了不久前收获的战利品。

nbsp;nbsp;nbsp;nbsp;它摸着肚子，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地说：“前两日那个废话很多的婆娘，跟你们一伙的？年纪一大把了，恁地不识抬举，俺老熊都准备放她一马了，非要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嚷嚷着什么‘若是为了果腹，食她一人足矣，勿要伤了其他人性命’……哈哈哈哈，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nbsp;nbsp;nbsp;nbsp;缉妖使沉默着，无人回应。

nbsp;nbsp;nbsp;nbsp;熊妖自觉失了面子，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nbsp;nbsp;nbsp;nbsp;一旁的牛妖冷笑道：“熊都尉你不知道，这些人就是矫情，老牛我也曾遇到过一个和尚，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用自己的肉换取那老妇人一条生路……”

nbsp;nbsp;nbsp;nbsp;它颠了颠手心那只老树根似的人手，漫不经心地说：“……我先答应了他，把他一刀剁成两半，再在他面前，把那老妇人抓回来，嘿嘿，和尚成日里吃素，瘦得没二两肉，柴得很……这老妇人年纪是大了点，皮肉还比他细腻些……”

nbsp;nbsp;nbsp;nbsp;两只妖怪分外理解彼此地点点头，熊妖又说：“这些人满嘴仁义道德，要让俺们杀生不虐生，岂不知，俺们苦修成大妖，为的不就是这份逍遥肆意？”

nbsp;nbsp;nbsp;nbsp;牛妖哈哈大笑，望着面色越来越愤怒的缉妖使们，摇头说：“你们人啊，平时宰猪杀羊，哪个不是吃得满嘴流油，什么时候为那些猪羊鸣过一次不平？如今轮到自己，怎么就想不通了呢？”

nbsp;nbsp;nbsp;nbsp;它举着人手，指了指云母车：“趁我们兄弟今日心情好，尔等自行散去，留下那车中的小娘子……唔，她是你们要保护的贵人吧，若是担心回去交不了差，告诉她家中人，吃人者，牛翻天是也！”

nbsp;nbsp;nbsp;nbsp;牛妖得意洋洋地说完，却发现，对面众人毫无退意，反而眼神越发冷凝，看它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死妖一样。

nbsp;nbsp;nbsp;nbsp;它愣了愣，脸上笑容褪去，正要骂一声，“一群找死的蠢货”，就听那装饰华美的香车上，传出一声：“还有别的遗言吗？”

nbsp;nbsp;nbsp;nbsp;牛妖一顿，错愕地望向云母车，车中贵人却早已放下了车帘，并不能看见人物神情。

nbsp;nbsp;nbsp;nbsp;它不禁狐疑问道：“你是何人？”

nbsp;nbsp;nbsp;nbsp;“杀你之人。”

nbsp;nbsp;nbsp;nbsp;好一招虚张声势！

nbsp;nbsp;nbsp;nbsp;牛妖心里瞬间就下了定论，而旁边脾气更火爆的熊妖已经怒吼一声，变出三丈高的本相，大踏步地向着马车冲去。

nbsp;nbsp;nbsp;nbsp;“敬酒不吃吃罚——”

nbsp;nbsp;nbsp;nbsp;“酒”字卡在了熊妖的喉咙口，颈项间传来的丝丝凉意令它心中产生了一丝茫然。

nbsp;nbsp;nbsp;nbsp;它反应迟钝地，一点一点低下头，看到黑色皮毛中缓缓绽开的血线，以及随之喷出的热腾腾的鲜血。

nbsp;nbsp;nbsp;nbsp;这是……怎么……回事……

nbsp;nbsp;nbsp;nbsp;熊妖努力向好兄弟牛妖方向看去，却见还没变出本相的牛妖，脖子上的物件已经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