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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平与庄时新在德胜门分开,知道看不见她的背影,庄时新才又折回走了一段路,穿到另一条马路上。
有一家店门口挂着“酒泡先生”的招牌,他上前买了二两酒,又让老板包了一包花生。
“要一包茴香味花生,二两甜酒。”
老板瞧他眼熟,点的东西可有讲究,“白面书生,你挺会吃啊,来我这儿买过多少次?我瞧你有些眼熟。”
“老板您记性好,我来过几次,不是我会吃,我给别人买的。”庄时新照旧将钱放在木桌上。
“这人我没瞧见,但这嘴可刁,是个会吃的人。”
老板将东西递给他,“您走好!”
庄时新一路上想着方才那老板的话,觉得好笑,他倒是没说错,周先生的嘴确实有些刁。
他提着东西来到周常烨的住处,来给先生拜年,拐进一条胡同,青砖路变成了土路,坑坑洼洼的土路走起来带一裤子的土,真是应了灰尘扑扑。
新年刚过,别家门上都是些理想话,只有这178号的泥墙,风格独树一帜。
只见右联是“吃否否否否否否”,左边则是“睡否否否否否否”,而横批则是“吃好睡好”。
左右不过只剩吃、睡两件大事了。
庄时新敲了敲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庄时新把东西放在石槛上,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只见他抱这一捆稻草回来,稻草屑将他的蓝大褂弄脏,庄时新不以为意,弯下腰将稻草弄散了后平铺在那些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这尘土飞扬不仅有害身体健康,也有损个人的仪容仪表。
周先生不拘小格,不看重这些,但毕竟是北大的教授,还是要给学生们做一个榜样,不能每次去上课都带几两黄土去教室。
铺完稻草,他也吃了不少土,刚起身舒缓舒缓筋骨,听见身后一声“咯吱”响。
他回过头,见周先生蓬头垢面,笑着倚靠在门边。
“先生,您在家啊?”
“好时新,你来可算是救了我的命。”他提起地上的东西,迫不及待回了屋。
庄时新拍了拍身上的灰跟着进去,看见院子里落叶堆积,墙角阴处的枯叶腐烂在土里。
他一脚踩在干焦的叶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若不是院子里此时还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庄时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什么荒凉村社。
周常烨用衣袖拂去庭院桌上的叶子,招待他过来一起坐坐。
“千万别忙活,过来陪我唠唠。”
庄时新听话放下扫帚,用手帕将桌子擦干净,又唠叨起来,“先生,病从口入,说多少次了您都不听。”
“好小子,还念起我来了。”他丢了一把花生进嘴里,嚼了嚼又灌进一口酒。
茴香花生配甜酒,万般滋味在心头。
虽是甜酒,但也辣喉咙,再加上他近日饮食多是敷衍了事,一杯甜酒下肚,额头上立马冒出一层冷汗。
“先生,我不单要说您不讲卫生,还得说说您这饮食习惯,长此以往,您的胃会落下毛病的。”
他耐心地劝诫,此时二人的身份转化,庄时新仿佛才是敦敦教诲的长辈,而周常烨这位北京大学的教授变成了不服管教的叛逆学生。
见他一脸的汗,庄时新提起茶壶想倒杯水,刚拎起来就知道里面没有水。
别说是水了,茶壶里面只怕早就被风灌满了尘土。
庄时新起身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草纸、报纸还有书籍,这些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张几乎铺满了整个屋子,甚至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原来先生闭门不出是在屋子的忙活这些。
不等弯腰他捡起一张纸细看,先生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
“时新,别管那些,过来陪我喝喝酒。”
庄时新愣了一会儿,觉得先生的语气有些紧张,大概是不想让他看见纸上的内容。
他起身离开屋子,顺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