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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双樨全身战栗,邬湘掀起裤管给他看,父亲萎缩无力的腿就那麽搭着藤椅,仿佛不是邬湘身上的一部分。邬湘早年征战腰上有重伤,邬双樨是知道的!他隔段时间来请安,居然没发现!
“我只有这个下场,只有这个下场!你问问这些装模作样伺候我的人,有谁会来看我?”
邬双樨磕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父亲息怒……”
邬湘指着自己:“茍延残喘,茍延残喘吶!”
邬双樨满脸茶叶茶水狼狈地淌,红着眼睛看邬湘:“儿子无能!”
破旧的风箱还在拉,邬湘还在笑。看看你的父亲,辽东将领,你想要什麽下场?
“吾儿是大才,为父知道,吾儿足可雄镇一方。”邬湘压低声音,对邬双樨笑,“吾儿不能被蹉跎一辈子,知道吗?”
邬双樨攥住拳头,院子里早没人了,寂静的风声回旋。
邬湘疯狂的眼神看他:你甘心吗?
邬双樨对邬湘一磕头,起身就走。下人站在院门口递手巾,邬双樨脚步未停,抓住手巾,擦完一甩。
你甘心吗?
天亮,摄政王终于工工整整抄完了辽东所有阵亡将领名单。已经死去的英雄,将要警告苍天的英灵,刀劈斧凿力重千斤地雕刻在薄薄的纸上。摄政王擡起头一晃神,微微眯着眼看窗外,怎麽天就亮了?
王修端着茶,站在门口,披着清澈晨光:“殿下。”
李奉恕好像惊醒一般,眼神缓缓清明,逐渐彙聚,看着王修,和他背后的晨天。清风从王修背后的方向吹来,米色轻薄的羊绒大氅轻轻飘蕩。
“你从天上来吗。”
王修把茶端给他:“殿下,你醒了?”
李奉恕搂着他:“早上了,该醒了。”
噩梦再长,也得醒。
富太监亲自上门送尚衣监赶制的亲王衮服。亲王衮冕与皇帝衮冕相差不多,九旒九章,玄衣赤裳,双肩绣龙,袜舄皆为炽火色。李奉恕第一次穿衮服,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威严的黑色衮服,双眼在九旒后面看向王修。富太监亲自跪在摄政王身边帮摄政王穿鞋,冕冠前九旒的帘子一晃。
王修被穿着冕冠的李奉恕惊到了。衮服是至高无上权力最直接的具象,皇帝的衮服十二章衮冕十二旒,亲王衮服九章衮冕九旒,全都是双肩盘龙背后靠山。江山社稷,只有天授命之人才配扛得起来。
这个人,是王。
九旒挡着王者的眼神,也挡着王者的喜怒。冠冕代表天威,天威从不可测。
可惜挡不住王者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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