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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若是有以后,很多年后的自己肯定不会后悔今日自己的愤怒和勇敢。
朱佑樘本满心怒火,可一看到江芸芸身上的血衣还是被惊得呆在原处。
“微臣叩见陛下。”
殿内,一跪一站的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
“江芸,三年了,你倒是一点也没变。”朱佑樘回过神来,看向那一身狼狈的血衣,无奈说道,“你就不肯低一次头嘛,三年前你救的那些御史,这一年弹劾你的次数一点也不少,内阁叠起来的折子比你人还高,可见,他们不会感激你们的,甚至会在你虚弱的时候群起攻之。”
江芸芸低声说道:“当年之事,微臣本就不需要他们感激。”
朱佑樘冷笑一声:“你倒是清高倨傲,可惜了这么一副好脑子,看不懂人心诡谲。”
江芸芸沉默着,并没有和别人一样请罪又或者胆大包天的顶撞。
锦衣卫的折子里说过,这位小县令其实是个沉默的人,若是空闲无人时,最喜欢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朱佑樘揉了揉额头:“起来说话吧。”
江芸芸起身。
“你布下这么大的局,难道就是准备现在跟朕装傻充愣,一声不吭吗?”朱祐樘见她没说话,冷笑一声,“你不是很是能言善辩吗?还敢穿这身衣服招摇,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微臣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态度,故而不敢开口。”江芸芸轻声说道。
朱祐樘面无表情说道:“内阁发出去的就是朕的态度。”
江芸芸缓缓吐出一口气:“臣为大理寺官吏,明知百姓有难,却视而不见,为不仁,陛下被奸人蒙蔽,我毫无作为,是为不忠,我眼看赴漳州同僚为难,是为不义。”
“所以这天下只有你一个忠孝仁义的臣子不成。”朱祐樘讥笑道,“朕倒是觉得你任性妄为,目无法纪。”
江芸芸无言了片刻,随后低声说道:“那陛下还愿意听臣讲一讲吗?”
她太过平静,朱祐樘原本满肚子的火便也跟着消散一些,嗯了一声:“那些人朕已经处置了,但你坑害皇亲,朕还没找你算账呢,朕倒要听听你的态度!”
“微臣曾读过《淮南子》,其中有一篇《说山训》有这样一则关于天机子故事。”江芸芸巍然不动,镇定说道,“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尝一脔肉而知一镬之味,悬羽于炭而知燥湿之气。以小见大,以近喻远。”
朱佑樘点头,却又不可置否。
“微臣这些年在琼山县对这句话大有感悟,在开海之前,曾做过大量的调查,县中土地损失不少,但人口却比高皇帝时期翻了翻倍,虽然耕种发展多年,但种田效果却一直一般,耕种水平滞后,读书人读了书便都离开这里,虽说文教兴盛,却没有反哺当地,加上大量并未受过教育的人口拥挤在岛上,岛上又有不服管教的生黎,以及时不时就要侵扰当地的倭寇。”
“就像头顶乌云,脚下油锅,一旦雨滴落下,油锅沸腾,便是腥风血雨。”
江芸芸娓娓道来,态度温和说道:“陛下也该看过在我之前琼州的情况。”
朱佑樘不由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下去。
在江芸治理琼山县的事情传到京城后,他就把此前整个琼州的情况都看了一遍。
琼州生黎造.反的次数确实不少,每次声势都格外巨大,闹得人心惶惶。
更别说那些倭寇,宛若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也是心中大患
“开海会缓解这个社会压力。”江芸芸仔细说道,“没有百姓不想好好活着,没有地的百姓便出海,实在不想冒险的就去做生意,这就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百姓并不愚昧,他们会自己走上去。”
朱佑樘忍不住说道:“你的想法不是很好嘛,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去漳州。”
他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质问道:“虽说有些难度,可你江其归难道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
江芸芸抬眸,看着面前急切的皇帝,轻声说道:“可在此之前,微臣还做过一件事情。”
朱佑樘疑惑拧眉,随后灵光一现:“清丈土地。”
江芸芸继续说道:“若是不清丈土地,大量的土地就会被一直隐藏,富户们却还是纳着不变的税,那不变的税额便会由地越来越少的百姓承担,田地就是这么多,官吏为了完成任务就是会向下压榨,洪武二十六年,全国耕地共有八百五十多万顷,税粮要征收两千九百多万担,可根据去年户部统计,全国耕地已经成了四百二十二万多顷,可征收税粮还是要两千七百多万担。”
“少了近一半的土地,可税却将近不变,那过半的税收却要百姓承当,今年大丰便不会闲出矛盾,可一旦连年灾荒,百姓的承受能力就到了临界点,若是寻常,那自然就是动..乱,再或者是沿海大量百姓弃田出海,甚至勾结海盗,这些事情便是御史们弹劾的理由,他们确实考虑得非常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