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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个想法不对?”谢来质疑道。
“有点对,但又有点不对。”江芸芸停下笔,注视着面前跳动的烛火。
她索性把笔放下,笑说着:“若是一开始,陛下没有看过唐伯虎的文章,那唐伯虎这个神童到底被不被需要,这就无关轻重了。”
“你觉得陛下爱惜神童,还是爱惜自己的脸面?”江芸芸反问。
谢来露出讳莫如深的神色,没说话。
“现在对陛下来说,对外是新旧交替,对外也是自己的两方博弈。”江芸芸说道,“他可以选择其中一个,也可以都要,又或者都不要。”
谢来拧眉想着,随后小声说道:“那关键时刻,固然是脸面重要的。”
江芸芸笑着点头:“对,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陛下的脸面,臣子的荣耀,不是嘛。”
她如此说着,神色却不见太多恭敬。
谢来错愕,蓦地想起那日江芸带人去把道观寺庙抄了的那一天。
外面乱成一团,她就站在那些高大威武的神像面前。
她明明脸上带笑,和颜悦色地注视着那些神佛,却又在眼波流转间,让人蓦地感觉出他的冷淡。
——不敬鬼神,不畏生死。
那些慌张的,企图强权压人的侍神者也都畏惧地安静下来。
那时的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那些人敢反抗,江芸就敢提剑杀人,连带着这漫天神佛,也要被一并拉下来为这些人陪葬。
所以寺庙道观的变革出人意料地顺利。
谢来竟在今日又恍惚察觉到那一点细微的,不可言说,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
原来,他不仅对神佛无知无觉,对皇权,也同样如此。
谢来沉默了。
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江芸有一种不要命的危险。
对面的江芸芸无知无觉,继续说道:“唐伯虎确有真才实学,程敏政也有师徒情谊,陛下是个仁慈的人。”
江芸芸摊手,看向手中的纹路。
朱佑樘是个心软的人,这一点,江芸芸比其他人更有感知。
“这是两个很重要的筹码,缺了一个都会让天平彻底失衡,所以我说他们发难的时间晚了。”江芸芸笑了笑,收回手,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只要证明一件事情,至少能保全性命。”
“什么?”谢来追问道。
————
牢内,唐伯虎盘腿坐着,张灵就在他对面,两人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一进来就被打了三十大板,现在看上去都格外颓废畏惧。
“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
牢内不知日夜变化,就连光亮都显得格外奢侈。
唐伯虎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
“其归叫你不要出门,你非要出门。”对面的张灵没好气说道,“这下好了,给你自己换了个屋子睡觉了,回头还要找块地睡觉是不是。”
唐伯虎没吭声了。
张灵也不说话了。
两人随后又齐齐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事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那日去见程敏政了吗?
见了啊。
聊天了吗?
相谈甚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