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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僧人也告诉他,那座山上从无冤魂鬼怪,他或许只?是做了噩梦。
若真?的是梦,那银钉为何会断。
难道真?是他做了噩梦,梦中自己将银钉损毁吗……
怀七泡在冰凉溪水中,他将身子一遍遍洗过,神情已有些恍惚,可是每当想起梦中真?实?的感受,便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心。
长明灯依旧燃着,寺庙的僧人曾说,灯火熄灭,就代表魂魄的主人投入轮回,今生的尘缘彻底了结。
陶锦的长明灯燃了三年。
像每次那样,怀七驻足在佛堂前,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微弱摇曳的火苗上,从天明到日落。
金色残阳铺满半个天幕,祈福的游人三三两两离开?,寺庙也到了关?门的时辰。
怀七望着长明灯,唇瓣翕动,最终没有都没有说,小姐的魂魄尚在人间,他没有脸,更是耻于回想那夜的事。
他什么都不敢对小姐说,他甚至不敢回想,那夜梦中的小姐是臆想,还是真?的回来看他,却看见他被精怪玩弄的一幕。
“施主,请回吧。”小师傅双手合十,准备将殿门合拢。
就在怀七转身的瞬间,小师傅诶了一声,缓缓停下关?门的手。
台上,烛芯飘散一缕白色烟雾,陶锦的长明灯灭了。
一刹那,周遭静默无声,怀七几步闯进堂内,看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瞳仁骤缩,不敢相信地摇头。
“怎么会”他声音沙哑,难以置信。
好好燃了三年,为何偏偏在今日忽然熄灭,苦涩似凝成?实?体,男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逐渐凉透,空茫笼罩,他的心随着这盏长明灯一起灭了。
小姐,果真?还是看见了。
小和尚走到男人身旁,望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轻叹一声,捻着佛珠念了声佛号。
“前缘已了,施主请回吧。”
轮回转世,她们今生不会再有因果纠缠了。
*
路上细雨缠绵,怀七抱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游魂一般走在街上。
小姐生前总嫌他寡言少语,缄默木讷,他也不想的,可是很?多时候他听不懂小姐口中词汇,只?要反应慢几瞬,便会被小姐嫌弃。
没人教过一个暗卫要如何在床上讨主人欢心,好在小姐也不需他真?的回答,每次这种时候,小姐都会堵住他的嘴,在他身上寻到满意的乐趣,一次比一次超过。
他那时候想,这样也好,至少小姐还算满意他的身体,不会因他性?格无趣而厌恶。
就算死在小姐的掌控下,他亦心甘情愿。
这样美好的日子仅仅只?有一年半,小姐病情加重的猝不及防,那是怀七初次感受到,什么是害怕。
他害怕小姐病情加重,更害怕小姐离他而去。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开?始求神拜佛。
怀七跪在寺庙前,他祈求诸天神佛在上,纵使他骨化形销,死后坠无间地狱,受万年折磨也好,惟愿小姐平安顺遂。
可惜他罪孽太重,如他的人生一般,总是求不得如愿。
可是今日,小姐的长明灯灭了,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细雨打湿眼?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长明灯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不让雨水打湿一点。掌心握着小姐留给他的金簪,血色沿着手掌边缘滴落,他似感受不到疼痛。
路人撑伞的游人三三两两,有年轻男女处在一柄油纸伞下,看着青石板路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纷纷避开?,不愿与他靠近。
回到山上后,细雨终于结束,一日中只有这段时刻有雨,偏偏被他赶上。
长明灯无法再被点燃,怀七试了很?多次,最终颤着手放弃,转而将那盏香炉点燃在墓碑前。
生犀,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他燃了整整三年,可是从未见过小姐的魂魄。
怀七跪在墓碑前,望着那丝缕青白烟,一夜未曾合眼?。
这个夜里,他想多很?多次要不要追随小姐而去,幽冥路漫漫,幸运的话,他也许会走过一段小姐走过的忘川路。
可是每一次,当怀七动手前,他耳畔总会想起小姐的命令,他怎能?不遵小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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