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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还请官家早些歇息。”
这一晚叶萱睡了个好觉,她的寝殿里常年焚着龙脑香,即便教人撤下去了,那些隐约的味道好像依旧残留在空气里。
那是她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的气息,所以她睡在龙床上,总是整夜整夜地梦到那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那些或冷淡或纯挚或深情的面容。
睡在昭阳宫里,大概是原身对童年的记忆影响到了她,她头一次这般安然的,一夜无梦到天明。
那之后叶萱就习惯去昭阳宫留宿了,每次去怀偃那里受了气,她觉得自己只有待在昭阳宫才能平和一些。
其实怀偃并没有冒犯他,男人始终恭谨安然地应对着,可就是这份恭谨,让叶萱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怀偃。
她知道,就算自己强幸了怀偃,也不能改变现状。
怀偃既不恨她,也不怨她,不过是将她当做红尘中的一颗砂砾。
这砂砾会磨他的脚,甚或是他的心,却始终不能教他停下追随佛祖的步伐。
从头到尾,叶萱的气,叶萱的怒,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想,正因如此,她才喜欢到昭阳宫来吧。
骆城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叶萱还没到,昭阳宫里就已经沏上了她最喜欢的明前龙井。
她不喜欢焚香,骆城就连衣服上都清清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
她睡觉的时候不爱身边有人,骆城就命人在外间搭了一张矮榻,她就寝时殿里便只留骆城一人,还要刻意放轻呼吸,让她能睡得安稳。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围着叶萱转的,她的喜,她的怒,就是牵引着骆城,或者说是整座宫廷里,除了怀偃以外,所有人的绳索。
所有人,这天底下的所有人,偏偏只有你不在意我。
“官家。”少女端着茶盏,杯中的茶水都溢出来了却不自知,骆城只好出声提醒她。
“哦。”叶萱这才把茶盏放下来,接过骆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苦恼该向谁倾诉,忍不住道,“骆卿,撷兰斋里的那位,你知道吧。”
骆城的眼神黯了黯,他当然知道。
官家在宫外对一个男子一见倾心,将之迎入宫中的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了,后宫之中的流言更是纷飞,都说那人是官家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偏他不识擡举,三天两头地向官家甩脸子。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异样,只轻声答:“臣……知道。”
“他……”叶萱斟酌着,“朕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他……不喜欢朕。”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休说帝王的软弱不该在人前随便表现出来,问一个算是自己妾室的男人这种问题,岂不是在羞辱骆城?
但骆城神色不变,竟然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官家请恕臣僭越,您行事强硬,是否……适当地示弱些许,会好一些?”
示弱?
叶萱还从来没想过这种方法,受原身的影响,她做起事来都是直来直往,容不得人说不的,现在听骆城一点拨,怀偃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或许示弱真的会有效果。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总不会更坏,她心中计定,这天晚上头一次没有宿在昭阳宫,而是去了撷兰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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