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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炸毁之后,今晨消息传到垚关城下,良成业军心大动!申小将军带三百精兵埋伏在废丘之外,趁良迎内乱一鼓作气,果断出击,破敌两千人,现如今已经于垚关中收拢江风华败军,重新整合,占据地利优势,与良部重新对峙!”一个粮草已断刚遭大败,一个强援刚至占据地利,整个局面已经扭转过来了。“殿下!”那赤炎斥候眼中已含热泪,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主君,俯首间,一个头,嗑得山响:“殿下我们赢了!邹将军奇招出袭,赤炎军不负众望!垚关南境之危,今日已解!”·后世军事家分析天衍朝与天炀朝的各路将军,统一说法是申豪乃百年难遇的突击司令,何方归是坚勇不破的守城悍将,而邹吾,乃是克定半壁江山的战役主帅。他人生震动天下的以少胜多之战始于此,想人之所不敢想,袭取索亭港,夹攻东朝军,围魏救赵,略定垚关。这仗,与其说是他“打”出来的,不如说是他“算”出来的,后来许多与他相处过的赤炎同侪,都会或多或少地谈起他的作战方略,声称武烈王要么不动,一动便是一次对敌的精准打击,让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而论起料敌先机的战略眼光,更是比当年北方战场的济宾王辛涧,有过之,无不及。武烈王一生风云,一生低调,生前谤满天下,身后毁誉交腾,因为他,天衍昭帝此生不婚不娶,为了他,神州大地几次大开兵衅……论起祸国殃民,纵观天衍朝千年,任何绝世红颜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论,然后世却仍有帝王追忆前人,偷偷追慕那乱世最传奇的一笔:“宁求一王武烈,得安半幅江山”。只因赤炎只是创造战争胜利,而邹吾,他炮制战争奇观。·“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邹吾感激相助,自然不会让你们真的担擅离职守的责任。”五天前的大帐之中,朝暾驱散一夜的阴寒,邹吾摊开右手,掌心里,正是他来岛之前在辛鸾寝殿摸出来的贴身玉印,“含章太子的贴身信印,若真有回渝都后事发,二位且推到我身上吧,就说我假传了钧旨!”一夜肃然,何方归此时噗嗤一笑,摇头道:“你啊……”申豪也玩味地看他,“你这样不怕殿下回去跟你闹嚒?”邹吾沉重地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奈,“几个时辰前刚刚闹过了,还说要我身败名裂呢……欸,闹便闹罢。”申豪满身精悍之气,自行穿了甲,就要去渝都地宫取油墨石脂来,掀开帐的刹那,他又停顿,“不过我们这么铤而走险,败了怎么办?你们有补替计划嚒,若是有也让我提前有个准备。”“没有补替计划,”邹吾在晨光中平和地解释:“此战只能胜,不能败。他败不起。”辛鸾少年始的第一役,会牢牢地刻在天衍《高辛氏·本纪》之中,一旦失败,一旦求和,辛鸾将被刻在南境的耻辱柱上,被南境唾骂数年,数十年,甚至百年……就算之后能苟全性命,那也将一生屈辱。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就算拼去性命,他只要他赢。≈lt;大灾(1)大朝会后,向繇的官服已经湿透,他身后跟着古柏,一手跟着夏舟,怒不可遏地拍着桌案,“去喊苏尚宫来回话!小太子这样的布置一点风声都打探不到,还留她何用?!”今日的小太子就是来逼宫的!他最后没有威逼成功,现在想起,只有后怕!可以说,邹吾那道捷报,不仅是救了辛鸾的局面,更是救了满朝大员,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招数,巢瑞就在堂上,殿外就是可以化形的卓吾!要不是邹吾,简直就是不堪设想!内侍很快就回来,期期艾艾地回:“苏尚宫……苏尚宫被小太子扣下了!”夏舟倏地站起来:“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总有个说法吧?”内侍:“朝会时候就拿人了!说她是’阴潜寝宫,猥亵帝子’,早早就关到后殿了,现在钧台宫还封着,殿下那里没有回复……”古柏忍不住和夏舟对视一眼,此时哪怕是最愚钝的武人,眼中都流露出不妙的神情。“留不得了。”向繇说话间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可怕,“他天子之威已成,现在满朝为邹吾议定封赏,加上他原本就能人辈出的太子党……留不得了,留不得了……”可辛鸾是何许人也,这样的事情并不好办,他们至少是办不了。夏舟和古柏对视一眼,夏舟生怕激动向繇,轻声道,“向副您息怒,现在主公不在,我们……”“向副!”正当他们议事之时,忽见常照顾安哥儿的使女奔了出来,一脸惶急道,“向副……安哥儿,安哥儿他找不到了!”向繇登时天旋地转,直要从椅子上栽落下去,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孩子呢?怎么就没有了!”与此同时,钧台宫同样乱成一锅粥!辛鸾有惊无险地从朝会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扫尾。古柏那里还好说,卓吾本就是穿着赤炎服色的衣裳,拿的是昨夜的军报,就当是一时误闯也就罢了,可是安哥儿不一样!那孩子是向繇的眼珠子,他逗他过来一阵不过是防着局面万一不可控,向繇可以投鼠忌器站在他这边,现在本该送还回去的时候,结果闯进寝殿才发现人没了!翠儿一时间脚都麻了:“刚刚还在呢!奴把门锁上了才走的!”这个上午钧台宫太乱了,清理苏尚宫等人已经分出了太多的人手,所有人都没有把那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当回事!“去找!”辛鸾这个时候是真的急了,上山城除了这宫殿,后面还有瀑布山坞,陡山悬崖,若是这小孩儿真出个好歹,他拿什么赔向繇?等着他撕破脸皮吗?!“后殿把人锁住,留靠谱的人,剩下的人全部去找!”辛鸾的声音都在抖了:安哥儿不能有意外……他有直觉,他知道这个孩子他担待不起!·风雨之山山上怪石嶙峋,上山城虽然主体为巨灵宫,但其实巨灵宫之外还是很大的,内侍已经快把宫殿内已经找遍了,辛鸾也不敢稍坐,只能跟着往后山找。他思绪一直紧绷着,从朝会下来为止朝服还没有换,后背湿了一层又一层,累透了,乏透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他年纪虽然小,也没有老师指点他,但是他知道今日这步棋还是走得太操切了,他抱着鱼死网破之心,若不是邹吾的捷报一战转折,今日绝对是没法善终的。现在他的局面虽然脆弱地稳住了,但是也可算是四面漏风,一个招呼不打的换掉了武道衙门申不亥的人,发落了钧台宫的苏尚宫,无形和朝臣们打起了擂台……如果这都是可以挽回和解释的,自己站着理,那不占理就是安哥儿这个孩子。对,还有卓吾。今日卓吾穿着赤炎的军服强闯巨灵宫,这是他瞒着巢瑞来布置的,他害怕这个严肃的军政老师过些日子又要来说他……乱石路爬得辛鸾气喘吁吁,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会儿,一瞬间,他简直想哭。“不行,要先找孩子……”辛鸾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振作一点,眼前最要紧的一关要先过了再说啊!就这个一弯腰一抬头的瞬间,他一眼瞥到了乱石丛中黑黝黝被野草掩映的洞口!辛鸾四处看了看,附近并没有谁跟着他,他一时间也没法去问谁这是什么洞,只能一手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一手提着衣摆往里面走。洞口很冷,阴森的水汽湿冷地泼过来,台阶之下,幽深似不可测。辛鸾脚尖轻点,踢了块石子下去,只听得洞口“嗑嗑哒哒”,许久竟都未听得落地之声,他眉心一蹙:这是什么地方?往下又走了几步,他手扶上四壁岩石,一不小心被冰得浑身一抖,再看手心,竟是厚厚的一层雪白硝石,脚下细看,更满是地霜。他胆子小,从不敢胡乱冒险,想着小孩子应该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就打算折返,谁道细看地霜之上,竟然在下面引着一串小小的脚印。辛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给自己壮胆,小心地撩起厚重衣服往下走。台阶湿滑,有水又有霜,纵然高辛氏目力极佳,也无法辨认里面阴森森的石洞,只能沿着潮湿发白的硝石壁确认脚下不至于踩空。他如是走了二十几阶,先是被一道铁门拦住,他摸了摸,确认安哥儿那个体型一定是钻了进去,他挨个摸了摸铁栅的分隔大小,选中一个最宽的,无奈地把头往铁栏里伸,勉勉强强地挤了过去。“要是有点火光就好了。”辛鸾还没长大,骨架小,但是他胸腔比常人鼓一些,铁栅压得他心口疼,他轻轻揉了揉,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却在忽然间无师自通,知道了这是哪里,“这是地宫罢……”他朝会上刚听有人说过,炸毁索亭港的陈仓的是申豪从渝都山下地宫运出来的百只石墨油脂,若这底下真的是存着易燃爆炸之物,那也怪不得会这么冷了。他还想到天衍未立之前,申睦率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渝都,开山破土开荆山路,好似用的就是这个石墨油脂,说是调配过后的石墨油脂,会被人精心储存在粗泥瓦罐里,成年男子只手可握,只要在关键时刻投掷而出就可以引发大规模的爆炸和火焰,且这样的火,水是浇不熄的,若是强行用水扑,只会将火势蔓延开来,伤亡更重。这样想,也怪不得邹吾会让人用水运来运,上岸前也是把石墨油脂装进了大瓦罐里,只是南境这样的机密武器,父亲在世时恐怕都不一定清楚南境还有留存,而他居然知道的这样详细。辛鸾心头蒙上阴霾,看着底下层层勾连的山岩,再往下走,他手边摸到了有一排凿进了洞璧的铁链,有小儿手臂那般粗,许是也害怕有人拾级而下摔倒,他再不迟疑,展开翅膀,坐上那条铁链直接滑了下去……那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