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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红娘这类小花旦没有水袖,看?的就是手形,掌形,拳形,以及活泼娇俏的、眼神、表情、身?段。
但唱下一句,“君瑞,君瑞,济川才”,整个人明显更加鲜活了。轻提绣花腰巾,橄榄腔,掇腔,擞腔变换自如,就像繁花枝头雀跃的黄鹂,满心满眼欢喜地看?着他。
特别是“济川才”三个字,真当?是水磨工夫,一唱三叹,渐强渐弱,尾音抑扬顿挫,哪怕不看?着她的,只用耳朵听,都听得出山花烂漫般的情绪,带着小女孩的爱慕之情。
她唱的时候,始终满脸纯真喜悦的笑容,但晏启山却听得眼眶潮湿。
“一双才貌世无赛”被她临时改成了“人品才貌世无赛”,单手晏启山闻言,抿唇笑了下,用唇语说,“我哪有这么好。”
傅真看?见了,边唱着,边含笑缓缓转身?,轻拈起绣花腰巾,唱出她自己的心声:“堪爱。”
擞腔衔接豁腔橄榄腔,绵长、颤抖,却一点也不悲伤、忧郁,反而只有明亮的、上扬的情绪——经历过再多?坎坷磨折,爱他依然是一件开心的事?。
最?让晏启满怀爱与痛的是——
傅真把“会阳台”仰面倾倒的动作,移植到了“堪爱”这一句里?。
和杭州雪夜那一折《铁冠图·滚绣球》一样,刚好倒在他身?前,和他四?目相对。
傅真目不转睛地望着晏启山,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是她的道别。她想?,这也算是有始有终。
晏启山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不由得想?起前年,杭州雪夜。
那个寒冷的夜晚,她穿过漫天?大雪来他身?边,为他唱了一折刺杀旦经典传世名折《滚绣球》。
在孤山路楼外楼顶层奢靡的阁楼上,她面朝她,怯生生地打圆场、走科步,倚着檀木花凳,捏着观音手,低敛眉眼,和着窗外凄清的雪色,声情凛冽。
“俺切着齿,点绛唇……”
“搵着泪施脂粉”
“怀里?儿,冷飕飕,匕首寒光喷……”
凄清的水磨腔一唱三叹,利落决然。仿佛她就是那个身?负国仇家恨、怀揣匕首,决意假扮长平公主踏上杀身?成仁必死征途的明末女官费贞蛾。
她时而作提手科,笑靥灼灼地甩袖,时而转身?后换做横眉冷对。
那一把清脆明亮的嗓子,虽然没有任何伴奏,却依旧满室莺歌燕语。
哪怕周围都是漠然的坎坷,她兀自嗔痴笑骂披肝沥胆,激烈、昂扬、婉啭,和着窗外的漫漫飞雪,显得格外凄切悲壮。
从那时起,他彻底从纸醉金迷的绮梦中幡然清醒。
闻着他身?上温暖、雅致甜醇、混着薄荷剃须水气味的绿豆蔻香,傅真突然很后悔,和他初遇时,为什么要唱那么惨烈的曲目。
为《集贤宾》新做的全套头面是和戛玉一起带过来的。
头纱,水袖,长褙子,都是白色的,只用雅致淡色的绣花。
绢花、花钿、簪子等首饰也是银色镶嵌淡色系宝石,站在舞台上,灯光一打,活脱脱妙龄病美人,素淡清丽。
不用问也知道,工期很短,花了大价钱找了许多?工匠一起赶出来的。
吃过餐厅送的午饭,傅真在家自己上妆。为了帮她,晏启山现在贴片子贴得很溜。
今天?的妆也比较清,画好眉眼,上几层胭脂,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病态的苍白和洇红,像枝白菡萏,随时会飘零在风中。
傅真担心地问,“三哥,跨年这样会不会太素了?”
晏启山扶着她双肩,满眼惊叹:“很漂亮。清冷大美人谁会不喜欢?”
傅真放下心来,起身?笑着挽住他手臂:“那我们?出发吧,带着戛玉,陪我再走一圈舞台。”
司机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晏启山身?穿白长衫,推开门,拎着戛玉,牵着傅真,迎着清冷的风,走入茫茫飞雪中。
第74章
尽管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但?跨年狂欢在即,巴黎还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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