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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街,伯爵府,登仙阁。
临近三月,春风和煦,清寒消融。
登仙阁四周垂挂象牙白软绵帘幕,在春风中轻轻拂动,散逸着清软悠闲的韵味。
阁顶铺了青灰色琉璃筒瓦,在晨光中反射幽沉光华。
四周延伸的飞翘檐角,挡住了阳光刺芒,却不妨温润春光照进阁中,使得里头光线明洁亮堂。
阁中侧阳的一角,摆着一张书案,上面放着四五册书籍,铺着宣纸,架着笔墨。
贾琮正靠坐一张圈椅上翻书静读,神情专注而惬意,阁外春风吹入,头上逍遥巾的发带,在风中微微飘动。
英莲穿杏红玉兰折枝刺绣褙子,素白软绵马面裙,戴着璎珞赤金项圈。
她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托着俏脸,撑在书案上,在温煦春光中打盹。
……
贾琮每日在书房写文读书,前几日觉得有些气闷,趁着外头春光异常明媚,便在登仙阁上设了书案。
经过近半年苦读,不仅经义愈发烂熟,八股时文日渐老辣,柳静庵日常点评,也颇为首肯,下场春闱也有八九分笃定。
阁中另侧摆着一张棋坪,史湘云正和邢岫烟在对弈,两人默默无声,只有间或发出棋子落坪的声音。
姊妹之中湘云好棋,只是她的棋力多逊于迎春,但凡对弈常常输多胜少,让一贯好胜的湘云颇无趣味。
好在邢岫烟生性豁达,棋风宽宏,不计胜负,两人竟可以旗鼓相当,所以经常对弈为乐。
这两日贾琮在登仙阁读书,两人便过了一起陪伴,也好凑些热闹。
一盘棋局过去大半,就看到龄官进入阁中,贾琮吩咐了几句,龄官便推醒打盹的英莲,两人一起出去,也不知忙乎何事。
等到日头渐渐爬高,邢岫烟失去了七八子,便笑着推盘认输。
湘云赢棋不免得意,正想清盘再续一局,迎春的丫鬟绣橘过来传话,说二姑娘、三姑娘到西府走动,邀她一起过去。
湘云想到宝玉得了怪病,虽说有些胡闹,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姊妹,自己有几日没去看望,正好趁便走上一趟。
邢岫烟留下收拾棋盘棋子,回头看着读书的贾琮,见他杯中茶水过半,便起身将茶炉的火拨亮。
少顷茶炉白烟升起,她又提壶烫杯,将贾琮的茶杯续满。
邢岫烟从小跟着妙玉读书写字,也学到了妙玉精道的茶艺功夫。
贾琮见她烹茶的手艺,一举一动都透着秀雅曼妙,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贾琮透过烟晕的茶水雾气,看到邢岫烟秀美标致的脸庞,有一丝未褪去的憔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问道:“大舅的病如今可好了许多?”
……
邢家祖籍江南,邢岫烟的父亲邢忠,半生都在苏扬之地过活,自从去年到神京投靠邢夫人,日子过得比在姑苏宽裕许多。
但因南人北居,邢忠又已年过五十,不像年轻人硬朗,水土不服之下,年后竟染上急症,十几日下不得床,形势有些凶险。
邢岫烟便日夜在身边服侍照顾,十余天下来,人也轻减憔悴许多。
邢岫烟微笑道:“多亏表哥请了那位张大夫,父亲吃了七八天汤药,已经大好了,如今走动如常,吃食也都稳妥。
我娘看我有些辛苦,便不让我每日守着,让我……让我先回来。”
邢岫烟话说道最后,脸色微微浮出一丝红晕,愈发显得清秀可爱。
贾琮让邢岫烟坐到身边,也给她续了杯茶,说道:“大舅年岁已高,南人北迁,水土不服,都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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