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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钱俶归降十年后的六十大寿上,太宗皇帝遣使祝贺,是夕暴卒,亦被认为是李煜旧事重演。
赵昕有雄主之资不假,但有雄主之资和多疑猜忌往往不是互斥项,而是伴生项。
他所需要抉择的可是连同自己在内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是旁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宋廷不肯拿出包容他们的足够诚意,李宁令哥宁愿一直钉在夏州互相猜忌提防。
哪怕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也得拉两个垫背的。
可李宁令哥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赵昕居然胆子大到直来了夏州,点名要与他相见。
这一下就把李宁令哥给整不会了,你们老赵家的祖传不是把人给弄到东京城里慢慢炮制吗?怎么现在改成关云长单刀赴会了?
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在人前哭诉的以退为进之策。
你们宋人不是好面子,图一个青史留名吗,那我就当众揭开你们伪善的面具,用众意逼迫你拿个态度出来。
哪怕你仍旧不放心,还是要取了我的性命去。好,没问题,我也认了。
但我儿子的威胁性就要小得多,你总能容下吧。
钱俶之子钱惟演到如今也才死了不到二十年,生前可是官至枢密使丶工部尚书的。
只能说人与人的脑袋瓜构造是不同的。
已经算是个聪明人的李宁令哥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在赵昕超频思考半晌后就变得无所遁形。
一边在内心暗暗吐槽自己的风评最近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一边多施加了几分力气在手上,强行把李宁令哥给搀了起来:「君也将而立之年,焉能如此啼哭,为天下笑?」
见李宁令哥从善如流收了哭声,赵昕又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话锋一转道:「素日里总听人说夏州乃是雄城险关,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雄伟壮阔。
「只是依我看来,倒不如君家小巧雅致,观之可亲。此时一见心中如百爪抓挠,唯盼入内观赏,不知君可愿为我导引?」
李宁令哥惊了,这一刻他居然从赵昕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刻意忘却的父亲模样。
果然,为君者都是不要脸的,为了达成目的,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
当然,还有见到机会后绝不松口的决绝胆气。
后一点正是他所欠缺的。
而今日扈从的种谊则是呆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能直接给赵昕表演一个下巴砸地。
殿下,你现在可不是微服出游了!你这动一动嘴,可是有无数人,尤其是似他这样的护卫会跑断腿的啊!
不是说好今日只在夏州城内看看转转的吗!
就算是您要改,也不能直接改到这节度使府邸啊。
这地方向来是李家,目前是李宁令哥的自留地,天知道里头有没有建些无人得知的夹壁暗室,内藏死士,到时行一见殿下您就谋逆刺杀之事。
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都不是他九族够不够砍的问题,而是天下今后何人能担。
殿下您这岁数是一年年的长,怎么性子却一年年地莽呢。
还不如小时候呢。
种谊按着刀快要把牙齿咬碎,赵昕和李宁令哥却已经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