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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第28页）
nbsp;nbsp;nbsp;nbsp;突然来这一句，陆航反而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觉得对方的嗓音恍如在灰烬里滚了一遭，缓缓沉淀出暗哑：
nbsp;nbsp;nbsp;nbsp;“我说过，你是我的大劫，记得吗？”
nbsp;nbsp;nbsp;nbsp;“记得……”
nbsp;nbsp;nbsp;nbsp;“我替天道消除世间恶果，天道允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但我自身有执念，如果不除，今后依旧会重蹈覆辙，难和你长长久久。所以，我放他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陆航心底一颤：“谁？”
nbsp;nbsp;nbsp;nbsp;“颛顼之子。”海逻说。
nbsp;nbsp;nbsp;nbsp;陆航怔了怔，回忆起这三个月的种种，忽然潸然泪下，哭得哽咽起来。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这样。
nbsp;nbsp;nbsp;nbsp;怪不得那只小妖精，一来就气息微弱，浑身没有丁点妖气；吃下祸难的时候，撑不住地扶着水池干呕；一起坐大巴车出去，躺在他腿上喃喃说头晕；被他给予名字的时候，含着一双泪眼站在黑暗中望着他……
nbsp;nbsp;nbsp;nbsp;那是曾经身为人类的颛顼之子，被父亲亲手捅死在山崖上的人，是海逻这只毁天灭地的大妖身上仅存能称之为“人”的弱点与执念，人性的那一部分。
nbsp;nbsp;nbsp;nbsp;也是满身纰漏，会躲在厨房角落，小声对着电话喊你“小凛老婆”的家伙。
nbsp;nbsp;nbsp;nbsp;“他说很想见见你，觉得想象不出是怎样的龙能让我破例养着。你第一次看见他，就给了他名字，他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你明明不认识他，却给了他睡衣，帮他铺被子。他回来跟我说，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几乎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在心里嘀咕，养一条龙的各种好。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从没有人把他当人对待过。他做了你眼里的小妖精，却能被你牵着手维护了。后来，他就逐渐很少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就算想起来了，你也会说，没关系，有我在——他听到后便不在意了。后来很多次，你告诉他，想去捡他的白骨，帮他收尸，他……实在感动。感动到觉得无比后悔惋惜，甚至无数次控制不住地去想象，假如颛顼的孽子也有一条龙，那他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孤单寂寞；哪怕这条小龙只是年年爬顶给他送一束路边采的小花，他也感激涕零，能够安稳地魂归天外了。”
nbsp;nbsp;nbsp;nbsp;“之后，他便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再死一次就好了。同样是为家人而死，这次坚决不要被绝情的父亲杀死，而是应该救你而死。这是他的夙愿，他是欣然赴死的。”
nbsp;nbsp;nbsp;nbsp;“所以那时候，观世音原本想攻击的是你，他推开了你，挡上去了，杀了观世音两条化身，拖延时间，让你之后能撑到我赶来那一刻。”
nbsp;nbsp;nbsp;nbsp;陆航已经泣不成声，白翎当时调笑着跟他说，“有事不如多叫我的名字……你回头就明白了”，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一刻，桃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nbsp;nbsp;nbsp;nbsp;——这是你给我的名字，是有意义的名字，是暖呼呼会为给你热牛奶的大毯子白翎，不是海逻那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大妖。
nbsp;nbsp;nbsp;nbsp;——是专属我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趁着你还是我的龙，再多叫我几次吧……
nbsp;nbsp;nbsp;nbsp;就这样，与仿佛是偷来的三个月，不道而别了。
nbsp;nbsp;nbsp;nbsp;“那一晚，你在餐厅哭着说要给他立碑，他就已经没有执念了。”
nbsp;nbsp;nbsp;nbsp;陆航突然嘶声冲他喊，“那我呢！”
nbsp;nbsp;nbsp;nbsp;海逻倏然顿了下，“你？”
nbsp;nbsp;nbsp;nbsp;“放屁！！什么放下了，我才是他的执念！”热泪滚过发烫的脸颊。
nbsp;nbsp;nbsp;nbsp;对方极其擅长拖延战术，能用5：1的兵力对比，拖垮他们的后勤，让他们举步维艰，浪费大量时间却无法成功前进一步。
nbsp;nbsp;nbsp;nbsp;而白翎的目标则是，在一周内扫平隆梅勒的主力，两周占领星球，三周内打到首都星的门户。
nbsp;nbsp;nbsp;nbsp;妥妥的闪电战风格。
nbsp;nbsp;nbsp;nbsp;白翎抖着手腕，端起杯子，喝一口隔夜的凉开水。可突如其来的腥涩味弄得他喉咙一缩，差点吐出来。
nbsp;nbsp;nbsp;nbsp;嘴里都是血，黏糊糊干在牙上了。
nbsp;nbsp;nbsp;nbsp;只吃便宜的压缩饼干，不吃蔬菜水果，会让人患上败血症。
nbsp;nbsp;nbsp;nbsp;白翎兀自呆坐了一会，也自言自语地骂：“他妈的，死了算了……”
nbsp;nbsp;nbsp;nbsp;一边骂，一边继续掰碎饼干，把那难以下咽的玩意狠狠塞进嘴巴，用水使劲冲下去。
nbsp;nbsp;nbsp;nbsp;胃里胀胀的，可还是觉得……好饿。
nbsp;nbsp;nbsp;nbsp;这种极端的饥饿和不满足感，通常会伴随一整天。
nbsp;nbsp;nbsp;nbsp;白翎搬着沉重的矿泉水，路过肉店时，忍不住在橱窗前驻足。
nbsp;nbsp;nbsp;nbsp;明亮洁净的玻璃，倒映出他苍白下陷的脸颊。
nbsp;nbsp;nbsp;nbsp;他死死盯着那些切割成块、按克称重的肉，总会想起自己在地铁站里被年轻小贩排挤、冲撞、推搡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身体空虚得像纸片鸟。
nbsp;nbsp;nbsp;nbsp;白翎恨恨地想，不是自己老了，只是他太饿了，使不上劲。
nbsp;nbsp;nbsp;nbsp;要是能吃到牛肉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真正的肉，大块的肉，就和牛肉味饼干包装上的图片一样，吃下去就能全身充满力气，病也会慢慢好起来……
nbsp;nbsp;nbsp;nbsp;这并不是耸人听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