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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乘风知道,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他拒绝进食,孟溪会掐着他的脖子将米糊灌进他嘴里,甚至像对待生病的家畜一样,将玉管插入他喉中直接灌胃。
他的喉咙因为被反复插|入而变得嘶哑,昔年清朗的嗓音如同八十老叟。
孟溪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对他的伤害,却依旧一日三餐地,吊着他的命。
庄乘风已经太虚弱了,孟溪也知道不能再动他,这件地下刑室被改装成了最初的样子,极尽奢华。
庄乘风衣着干净,躺在柔软的暖蚕丝织就的床单上,房屋内温度适宜,颜色漂亮的珍贵水果被堆在盘子里,房间里是淡淡的草木清香,他除了四肢被锁住,环境如同帝王。
但或许,一个人活着不只需要食物与水,庄乘风在这样的环境中,在两个大夫细心的照料下,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那张柔软的床与简陋的刑架似乎并无不同。
他仿佛丧失了五感,对于孟溪的灌胃也不再反抗,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傀儡,长时间地沉睡着,偶尔醒了也只是看着床幔。
他的眼睛像死了的鱼一样没有光点,但是,很偶尔地,他像是在透过屋顶看着什么东西,就像被囚禁的鹰隼看着无尽的苍穹。
他在梦里听见有人在哭泣,哽咽着问他要不要离开。
他自从知道黑衣人便是自己日日担忧的挚友,便再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或许是黑白无常怜惜他日日煎熬,带他魂魄归去,再不受人间挫折。
在梦里,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个“要”字,他分明觉得自己喊道声嘶力竭,却只能听见气音。
【我要死了。】
庄乘风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恨意还是遗憾,亦或是释然。
他合上眼睛,在永黑的梦魇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直到他感受到了风。
那不是孟溪衣衫动作挥动的风,是掺杂着烟火气的风,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恍如隔世。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人背上,他背着自己快速地走过大街小巷。
“少爷,您醒了?!”
身下的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压低了声音惊喜地问他。
庄乘风侧头看去,辨认出那是在府中的一个小厮。
小厮背着他到了一家医馆,那医馆的大夫熟稔地对小厮打着招呼,打眼一看他,捏着胡子“呦”了一声,“醒了?”
大夫为他检查身体,他慢慢地从小厮的口中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厮名为“周强”,是孟家的家仆,却过得不算好。因他母亲生他的时候走了,父亲另娶,有了妻儿,他便被忘在了角落里,只有干活的时候能想起他。
在家仆之间也要分个高下,他生的瘦小,容貌也平平,常常受欺负,庄乘风为他解了几次围,与他分了一块栗子糕,他便记在了心里。
庄乘风被囚禁之后,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挂念着庄乘风,竟然胆大包天地找到了地窖,将庄乘风背了出来。
周强说的幼时事情,庄乘风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是看着周强激动的神情,一股暖意却涌上心头。
他头脑昏沉体力不支,忽视了那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这是一场久违的、有色彩的梦境。
孟宅给的薪资不少,周强攒的足够让庄乘风好好养伤,他租了一家院子将庄乘风安置在院子里,还辗转着给庄乘风的好友们拖了口信。
庄乘风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老大夫每次给他换药都啧啧称奇,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盛的生命力与求生欲,就像是被洒在荒野中的野草种子。
周强不满地反驳,说庄少侠才不是野草,他是坚韧的竹,是常青的松。
庄乘风笑着说,野草也不错,生机勃勃,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