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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干活了,照顾好自己◎
(三)
很显然,不管是差点踢死富商还是拧断高仁的胳膊,亦或是用孩子的命威胁吕袁桥,以上种种行为,都是巴尔多为了压制众人、制造恐惧感的行为。抛开服务人员不说,能上“艾德拉姆”号的都不是怂主,最起码至亲里有不是怂主的,拿到钱巴尔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据此,吕袁桥凭经验判断,巴尔多不会让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活着回去——只要钱一到账,那么对应该笔款项的人质便活到头儿了。他们都看过劫匪的脸了,知道姓甚名谁。即便是事后这些人躲去天涯海角,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劫匪们还在地球上,人质家属就一定有办法把他们找出来——或令其伏法,或动用私刑惩戒。
眼下船已行至公海,通讯中断,求救无门。高仁被重伤,吕袁桥缓了好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脱险之法。根据巴尔多的说法,“艾德拉姆”号将在两天后行至自由港,那么他们只剩不到四十八小时可活。不光人质们生死难测,“艾德拉姆”号同样难逃一劫。自由港堪称法外之地,按照海盗们惯用的手段,到港后船便会被黑船坞拉走拆卸,销毁证据的同时劫匪们还能额外捞一笔——光是卖废品就能卖出他们半船人的赎金。
所有人质都被驱赶至餐厅集中控制,巴尔多命令手下确保他们有水喝有饭吃。人质们都得活着,毕竟一个人头价值两千万美金,至于那些服务人员,恐怕到港后都会被屠杀殆尽。富豪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也是命,除了想方设法地自救,职业所赋予的责任感也让吕袁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死去,要救就得全船都救。
第一抹日光刺破黑暗,太阳缓缓自海平线上升起。一夜未眠的吕袁桥已是疲惫不堪,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赶紧撑起精神,拿过分配给自己的水递到对方嘴边。高仁的伤必须得尽快医治,骨折会引起多种并发症,最致命的莫过于大血管被刺引发的失血性休克和脂肪栓塞综合征。
“……袁桥……现在几点了……”
勉强咽下口水,高仁抽吸忍疼。身为医生,他知道致命的并发症会引起何种症状,自我诊断暂时死不了,却是疼到碰都不能碰,左上臂肿得骇人。实际上他并非睡着而是疼昏过去了,却不敢对吕袁桥承认。这家伙面上看着乖巧,其实是个犀牛脾气,暴起来火车都敢撞的那种。
“快五点半了。”低头在高仁的额头印下安慰性的吻,吕袁桥的浓眉倏地拧起,“你发烧了!”
“我胳膊都断了,发烧不是很正常么……”高仁真想告诉他别在自己耳边嚷嚷,神经受不了。
察觉到劫匪的目光朝自己扫来,吕袁桥敛起情绪,低声道:“自由港不可能有医治你的大夫,有也是无照行医,必须得尽快带你回去治疗。”
“别着急……骨折而已……我自己也会复位……虽然被我师父嫌弃手法,但……聊胜于无嘛……”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但高仁依然强忍着疼痛安慰爱人。不单吕袁桥知道这一船人质在劫难逃,他也清楚,收钱撕票,是绑匪一贯的路数。他现在已经失去自救的能力了,但吕袁桥没有,如果说他们俩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去,他希望那个人是吕袁桥。无关奉献与牺牲,他只是不想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独自哀伤。
他的话逗出吕袁桥一声苦笑,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滴到了高仁脸上。艰难睁开肿得只剩条缝的眼,高仁抬起右手抹了把对方的脸,故作不满的:“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吕袁桥想笑,却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
“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能乐观以对,还能用自己的积极乐观影响身边的人。”
“这个嘛……大家都夸我情商高嘛……”
高仁坦诚认夸。这种时候只要能让吕袁桥笑出来,他再断一条胳膊都心甘情愿。因为一旦被逼入绝境,他知道,以吕袁桥的脾气,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不能死,他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好多好吃的没吃,活着,才能经历人生的酸甜苦辣。
彼此无声安慰了一阵,高仁深抽了口气,努力撑起上身,靠近吕袁桥的耳边小声问:“船上,有无线电么?”
想到一块去了,吕袁桥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在卫星通讯出现之前,无线电是海上航行唯一的通讯方式,只要能发报给附近路过的船只,会有人替他们求救。他刚才和船长悄悄确认了,驾驶室里有无线电发报机,但怎么进去、进去之后如何在不被劫匪发现的情况下发报是难点。现在开船的是二副,有劫匪持枪看守,巴尔多亦会时不常的上下巡视,他们想离开餐厅都很困难。
船长是位年近六十的挪威籍老水手,已在海上航行了四十年,从“艾德拉姆”号下水的那一天起就在船上做工,从水手一路干到船长。据他自己称,祖上是维京海盗,信奉北欧诸神,由他掌舵的每一次航行都受到阿斯加德众神的庇佑。不过这回好像众神集体休假去了,没能顾得上看护自家信徒。在他的概念里,“艾德拉姆”号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他亲眼看着她从青涩走向成熟,携手在一次次与风浪的搏斗中大获全胜。他熟悉她的一切,即便历经数次大型改装,他仍能闭着眼从船头走到船艉,甚至上下舷梯进入每一个舱室。
他给吕袁桥出了个主意:破坏雷达操作系统,失去雷达船就相当于盲开,周围有没有船、海面下有没有暗礁两眼一抹黑,到时候二副搞不定,巴尔多势必要让他这个老船长上去掌舵,届时他便可以寻找机会发报求救。
那怎么破坏雷达操作系统呢?那玩意也是安装在驾驶室的,不可能冲进去砸。
老船长继续支招:“雷达是连在GPS信号分配器上的,切断信号分配器与雷达的连接线就行,劫匪们也是这样搞掉卫星网络的,幸运的是,这艘船的分配器在轮机室,而不是像其他船那样安装在驾驶舱。”
“……”
轮机室也不太好去啊,吕袁桥心说。可看看怀里被揍到不成人形的高仁,他又告诉自己,必须得想方设法办到。然而从日出到日落,他也没想出成功率能超过百分之一的主意。人质连上厕所都有两名持枪匪徒全程监视,根本没有开溜的机会。
正搜肠刮肚的想办法,他忽听看守人质的两名劫匪用阿拉伯语聊起家常。此处暂且称他们为劫匪A和劫匪B。A说自己的四个老婆生了十个孩子,如果不是家里吃饭的嘴太多,自己根本没必要干这种会被全球通缉的事情。B则满不在乎地说,等拿到钱,之前的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了,换个地方再娶四个再生十个。A不乐意,表示自己是负责任的男人,绝不会干那种糟心烂肺的破事。
根据多年来审讯嫌疑人的经验,吕袁桥得出结论:这个爱家负责的男人,就是劫匪团伙最大的软肋。
花了点时间规划好行动计划,吕袁桥低声叮嘱高仁:“我去干活了,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