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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七)
一通混蛋耍下来,刑厉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针对郭某的刑事拘留证,上门提人时却遇到了意料外的阻碍:郭某养了两条藏獒和一条罗威纳,膘肥体壮衷心护主,对前来执行羁押措施的警员们虎视眈眈,似乎只要郭某一声令下,那三只猛犬便会扑上前将来者撕碎。
同时在场的还有郭某的三个朋友,个个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面对警察怼脸出示的拘留证,依然摆出玩世不恭的态度。在他们眼里,这些警察的官阶加起来都不够看。其中一个甚至还胆大妄为到无视警方的命令,当场就要给自己叔叔打电话,被刑厉劈手夺下手机摁倒在地狠狠铐住。如此一来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破局,郭某从沙发上窜起,抬手一指阎穆霆——
“给老子咬——艹!”
伸缩警棍劈风而下,重重击上郭某嚣张的食指,不用问,断定了。郭某当场躺地嚎啕,三只猛犬见状立刻起身,朝打人的阎穆霆呲出利齿。一旁随行的警员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抽枪指向那三只猛犬。
“把枪放下。”
无视了倒在地上嚎啕的郭某,阎穆霆收起警棍,跨步上前与猛犬对峙。下一秒,令众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原本凶神恶煞的猛犬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了,逐个敛起凶相端坐回原位,有一只藏獒甚至还讨好一样的冲阎穆霆摆了摆尾巴。
一众惊出冷汗的警员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暗叹“阎王”之名果然不虚,连狗都怕。事实上阎穆霆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狗产生压制性的威胁,警犬队的狗子们看见他都会夹尾巴,离着他二十米远就恨不能原地掉头。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消毒水味太浓了?
有惊无险的一场拘捕行动,不出意外,回来之后阎穆霆因打断了郭某右手食指、涉嫌暴力执法而被叫走问话。按照现场的情况判断,郭某纵狗行凶,阎穆霆的举动并无违规之举,更不涉及暴力执法。这显然是上面某些人给的压力,虽然大家都知道队长一定能平安归来,但上来就给这么大一下马威,各人心里多少都得掂量掂量轻重。
老大不在,工作不能耽误。抽人进行审讯工作时,刑厉发现这帮老油条们各有各的算盘:不是请病假就是家里谁谁谁死了,再不然就是跑出去查别的案子打电话都不接。气得他在办公室里当场发飙。
指导员老孟见状赶紧给人拉出办公室:“小刑,来来来,咱俩出去抽根烟。”
在安全通道里站定,狠吸了一口老孟递来的红塔山,刑厉愤愤不平的:“阎队都不怕背黑锅,他们一个个倒挺会明哲保身!不就审个人么!还能给他们饭碗砸了!?”
老孟年过五十,干了三十年警察,什么风浪都经过,遇事早已波澜不惊:“嗨,也赖不着他们,以前葛大鹏在的时候,出点问题有人给擦屁股,自打葛大鹏走了,你不觉着咱重案就跟被人扒光了一样,见天被指指点点?”
刑厉断眉一挑:“您什么意思?嫌我和阎队担不住事儿?”
“没那意思,你别多想。”老孟无所谓地哼笑了一声,“他们不是躲事儿,是躲人,姓郭那小子是独子,家里指定得想辙保他一命,然后呢,参与审讯的人员是最好的消息渠道来源,你没看刚给肖亦平打电话,他都设成来电转移了,不违规是底线,但领导的面子嘛……嗨,不是每个人都得罪的起的。”
其他人是老油条,老孟,刑厉感觉就是只老狐狸。别说手机设置来电转移,他看对方连桌上座机听筒都给摘了。能理解,毕竟其他人不像他和阎穆霆似的,差不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是离了婚的,还有孩子的抚养费得给不是?干他们这行最怕的就是人情债,不敢欠不好还的,人是社会性动物,总归无法独活。
“那您说,审人,我带谁去。”
“带小滕去,他是新人,没啥背景,人际关系嘛……也不复杂。”
滕曦?对于这个刚从特警队选拔上来的小伙子,刑厉的印象不好不坏。和自己差不多的经历,也是因突发情况立功,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转岗机会。挺实在那么一小伙子,脑子里没多少弯弯绕,领导让干嘛就干嘛,打从进重案就被阎穆霆当徒弟一样的带着。
既然要审人,他更倾向于带个有经验的,滕曦的话,还是嫩了点,除了打字记录别的指望不上。不过阎穆霆不能在场主持工作,听老狐狸的话,大抵没亏吃。
摁熄烟头,他回办公室叫上滕曦,把刚从医院带回来的郭某提进讯问室。一开始郭某极其不配合,大肆叫嚣要让他们负法律责任,一副嚣张到极致的嘴脸。他很清楚,没尸体,只要咬死了不招,警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换个主审可能少不得权衡一番,但刑厉?他曾亲眼看着“海狼”把竞争对手的脸皮活生生揭下来、一梭子子弹从喉头穿堂而过,还得帮对方处理打得稀烂的尸体。没什么能吓到他了,再说,比起每个月一次的毒品检测、被陌生的医护人员用鄙夷的目光反反复复践踏自尊心,任何来自上层的压力都不值一提。
钟某的证词是击破郭某心理防御的尖刀,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钟某帮着郭某干的,包括但不限于姚萌的请假事宜、无牌照奔驰车的取用、购买迷奸药物等等。但有一点,就是姚萌的死亡过程和尸体的下落,钟某并不知情。根据钟某的供词,他把女孩骗到郭某的别墅,给了女孩一瓶下了药的饮料后就离开了,具体女孩怎么死的,尸体又去了哪,一概不知。现在刑技们正在郭某的别墅里取证,希望能有所发现。
滕希来重案还不满一个月,头回跟审讯,光听郭某在那叫嚣、刑厉沉默不语,多少有些坐不住。当郭某再次大放厥词,扬言要把刑厉和阎穆霆的警服一起扒了时,他猛一巴掌拍上桌面,轰然起身——
“老实点儿!这屋里没你嚣张的份儿!”
一声暴喝,别说郭某了,刑厉都惊得肩头一颤。反应过味来不免想笑——还是年轻,沉不住气。想想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被所长骂了不知道多少回才有所收敛,当下宽容地反手一拍滕曦的胳膊,示意对方坐下。
效果是肉眼可见,大概是从来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过话,加之滕曦体格过人压迫感十足,郭某先前的嚣张劲儿瞬间萎靡。现在轮到刑厉控场了,一边观察嫌疑人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变化,他一边将做成PPT的证据逐条展示,一毫米一毫米的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历时七个小时,郭某终于扛不住压力,招了:姚萌醒后发现自己遭到了侵犯,并未哭闹,而是冷静地要求离开;郭某提出给她钱,她也收下了,离开时拿走了垃圾桶里的保险套;然而此番举动被郭某发现了,当即意识到留活口必有后患,于是在女孩离开别墅后驾车尾随,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以超过百公里的时速将女孩撞倒在地,致对方当场死亡;他本想将谋杀伪装成意外,但细一琢磨又觉没尸体总好过有尸体,于是便将姚萌的尸体拖到车上,连夜拉到山里掩埋。
那辆用来谋杀姚萌的无牌照奔驰现在已经被卖到外地去了,刑厉出讯问室立刻安排人去追这辆车,另又召集了大批人手,押着郭某上山挖掘尸体。正是酷暑时节,山林间蚊虫、蚂蝗处处可见,气温湿度居高不下,挖掘工作异常艰苦。连着挖了三天都没挖到姚萌,阎穆霆那边也毫无消息,不知是否会受到比警告更重的处罚。吃午饭时,刑厉看着捧着盒饭大快朵颐、毫无悔改之心的郭某,一股无名之火气“腾”的窜起,上前挥掉对方手里的饭盒,薅起来反手“啪”的就是一大嘴巴,生生给人抽翻在地。周围的同僚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上前制止——都累,都想打嫌疑人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