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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人你已看出,书院的学田学产逐渐脱控,几乎是与官学的兴起乃至书院式微是同步的。」
「自天熙年间,一直到至和初年,书院几乎年年向县衙乃至州衙丶巡检官等举告拒不缴纳田租的村户。一开始州衙接了诉状,将涉案人带至州衙公堂,几番联审,佃户们倒是一一承了案情,可州衙叫他们交田租,甚至承担最基本的租税,却是一分钱粮也不曾拿出。甚至,州衙在一次派公人前去催缴,佃户反说我书院借官府之势欺压弱民,当场逼死了一名流亡至太康州的客户佃农。」
「人命案一出,众议纷纷,我书院本是讲学求学之所,传圣人之道,教化学子,被佃农家属连续月余堵在书院首门外声讨,岂堪此议?只能不了了之。几番下来,乘势入伙,拒不缴纳田租的佃户愈胜,书院多方斡旋,皆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后来这些田,究竟由他们用来做什么,又是否再次私自转租他人,书院都过问不得了……」
王景禹听完张山长讲述,也大概了解了前情。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与他最初所想的不同。
「张山长,那么,这近半收不上田租的学田,并非是被少数地方豪户所占?」
「不错。」
张山长微微颔首确认:「非但不是什么少数的地方豪户,甚至这一千馀亩学田,所承租的佃户有近二百户,其中所租田亩数最多的,也不过二十馀亩。依学院多次交涉的情况来看,这些佃户,皆是生计维艰,租了田后,又遭逢家变,确实是看不出交租的钱物之人。」
王景禹略作沉思,问道:「那事涉的两百户佃户,可曾一一走访入户?」
「那倒不曾,不过衙门公差和我们书院的人亲自去过的,总也有二十馀户了。」
张山长回忆着道:「两百户一一走访到,一来州衙没有那许多的人手,便是我们书院自己,主讲和火工杂役越来越少,也不得出那许多人力。」
「既然举案之时,不曾一一走访。那当初定下租佃合约之时,总是一一见过的吧?」王景禹又问。
谁知,张山长再次否认:「亦是不曾。这些租佃田地的农户客户因过度分散,大多都以一村一乡一里等为集合,集中了一起来租佃,分别由其村正丶都保丶里正来代办的。」
闻听此言,王景禹微微拧眉。
这……漏洞可就太大了吧,连租田的人都没有一一见过,又怎能保证这中间没什么猫腻?
他暂时搁下了这处疑问不表,又道:「那请问山长,这些历年的租佃明细册现在何处,可否令学生酌情查阅?」
「那自然是可以的。」张山长道。
「便在我这白泉轩的侧厢房,存放了书院建院至今,学生学子的就学记录丶学田学产等各项档案记录,平日里皆由杜学正来管理,你何时要查,便可向他索了钥匙进去。若有需要外借的簿册,仍然如这些帐册一般,在他那里做好调阅记录便可。」
「好,学生记下了。」
说罢这些,王景禹这才转入一开始的题目:「这些被侵占了的学田,虽是书院之大患,但学生听闻起来,却不是能够于一朝一夕之间就解决的,待学生在查阅了租佃明细再商议看看,是否还能有解决的良方。」
「的确如此。此乃顽疾,牵涉面又多,某这一次虽然有心彻底解了此患,但若继续如往日那般,怕是仍然不会有什么良效,需要细细图之。」张山长颔首赞同。
「学生认为,眼下雎阳书院最迫切需要的是,如何能收得了这慕名而来想要入书院就读的几十名学生?学生认为,若暂时为解此急,有几件事,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好!某洗耳恭听。」
「首先,咱们就仍说这书院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学田。书院如今各类学田共计三千五百五十亩,事涉侵田纷争的,有一千七百亩,馀下这一千八百亩田,却也分好坏。学生认为,不若在这些田地的租佃契到期之时,将其中信誉不佳又或者事产不力的租佃收回,由书院直营经营,集中种植经济作物,如此一期下来,所得收入要比只靠着一亩旱田收一斗租粮的高出许多。其二,学产当中,还有一些产屋,有的是作坊丶有的是铺面丶也有的是普通私宅,如今书院亦是不论好坏,统一由着行人总领,向外租赁,更兼从不管租赁出去以后,这些作坊丶铺面的效益如何。学生以为,可以对这一类学产快速的做一轮考察,掌握其地段丶经营和修缮维护的情况。之后择其中的劣等资产出清,这笔钱可以快速的弥补学院的财帐亏空。接下来,再从有效的盈馀当中,对那些核心的价值高的资产适当修缮改造,提高租金收入。」
到这里,王景禹提的两点都是实际建议。
张山长一直凝神听着,此时有些忧虑的道:「将学田收回统一种植一事,只怕书院心有馀而力不足啊。」
王景禹对此自然有所预料,当即道:「若山长信得过学生,学生有一人选,可领了此务。山长不妨先将少量田亩交予他,替学院经营管理,待见实效,再逐步规划和扩大田亩规模。」
他在临南县这些年,别的经验不多,但说到农田经济作物种植,还是有不少人可用的。
并且,即将要开办的农户夜学,还是在进一步扩大具备专业种植知识与经验的农户。同时,也要培育各类经商丶管理丶技术研发等等分类的人才。
无论是香菇木耳丶牲畜养殖丶药材和蔬菜的种植,哪一项拎出来,也都要比书院如今这般,无论好田赖田只得一斗粮要强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