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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今天晨间送达的那一封手信起,到现在刻意晾了他两个时辰,谁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这是在给新来的年轻的转运副使立规矩。
要叫王景禹知道,即使是自己把他提前叫来的,即使自己因为不得不养病而暂居百草园,但是这河东路的转运正使,河东路的最高长官,仍然是他卜根睿。
只是,当他瞧见眼前年轻的五品官,步履从容,神态无比自然的样子,卜根睿就知道,自己这两下,怕都是打在了棉花上。
王景禹向卜根睿抱手施了一礼:「卜大人,在下河东路新任转运副使王景禹,赴河东路就任,闻听卜大人身体不适,甫一抵达太原府城,一大早就前来拜会!卜大人身体可还好吗?」
他带着恰好好处的恭敬与礼遇,恰到好处的微笑,恰到好处的音调与声嗓。
多一分谄媚,少一分懦弱。
这一个照面,卜根睿完全信了他昨日收到的报信。关于这位年轻的转运副使,刚刚抵达太原府城之后的一系列表现,究竟如何让无数人惊艳。
卜根睿:「还好。只不过,尚需专心调养些时日,否则昨日卜某定是要在转运司门外,同刘大人共同迎接王大人的。」
卜根睿的确是一场大病之后,体虚难愈,说话的声音当中,明显中气不足,继续道:「今日一见,王大人不愧为我大景朝堂几十年得一的三元及第大才,果然不同凡响。卜某未能第一时间与王大人这般的年轻俊杰相会,想来真是惭愧遗憾,还望王大人看在卜某病体久不得愈的份上,莫要介怀。」
卜根睿说完了这一番话,忍不住稍稍有些气喘。
虽说他刻意在众人面前给了王景禹一番下马之威,但到了真正两相照面之时,这些漂亮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王景禹:「卜大人病体未愈,景禹岂会怪罪?况且,卜大人此时仍然不忘忧心衙署公务,忧心河东路百姓民情,此等奉公为政的精神,景禹深表感佩!」
场面话谁不会说,王景禹照样是张口就来。
「把这些都收了,请王大人入座,备茶。哦对了,就拿咱们代州的代州茶来!」卜根睿对管事吩咐道。
几名侍女和仆役动作熟练麻利的收了桌案上的吃食,另有两人小心的搀了卜根睿从软椅上站起,挪到了客堂正中所设的一圈躺椅之上。
卜根睿小心的靠坐下之后,才再次歉意道:「此番待客,卜某不得不舍弃一些礼节,还望王大人谅解。」
「自然。」
王景禹在小会客室的客座之上做了,管事已经亲自捧了一盏沏好的茶送上来,置于王景禹身侧的茶案上。
卜根睿道:「景禹快尝尝。这代州茶,可是我河东路特产的贡茶。若非朝廷特旨将贡茶赐下,你我可都还无缘品的!这是我收藏的最后一包,今日就以此茶,聊作王某对王大人的迎候了。」
王景禹端起了茶盏。
他来之前,也曾经做过功课,河东路虽说地处北境,但境地广大,有山区有平原,可
以成为贡品抑或者名品的地域特产不在少数。代州茶就是其中一种。
一口饮下去,这种产于北地山区的绿茶,色泽黄绿清亮,口感润而微苦,并且这一口清苦味会在唇舌之间存留许久。
不似南地绿茶那般,往往会有点清甜,或者回甘之味。
若非当初大景朝开国皇帝喜欢喝这一口北地绿茶,似代州茶这般的特色,很难成为茶饮当中的主流。
即使是现在,代州茶虽然是贡品之一,但也不会是宫中贵人们最喜欢的那一类。
「多谢卜大人,我们河东路这代州茶,的确口感独特。」王景禹用过茶水,暂时放在了桌案之上。
卜根睿此时也刚刚接过了一户茶水漱口,重新靠回了软枕上面,下垂的眼皮下睁着的一双精明的眼睛看过来,用着同方才说饮茶一般无二的语调问:「王大人此来,对于河东路的转运经略,有什么计划吗?」
王景禹:「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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