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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令提着水壶过去,“客官,要不要再续些热汤?”
相面老者点了点头。
罗令见这位客人不喜攀谈,也不多话,续了热水,又拨了拨油灯,然后用沸水烫了抹布,一边抹拭着桌椅,一边偷偷看着另一桌客人。
酒过三巡,方才的壮汉道:“老汪,你是本地有名的英豪,可知道这留仙坪有什么来历?”
“哪里,哪里。”汪臻谦逊了几句,然后道:“留仙坪这地方虽然不大,可说起来历嘛,那可了不得……”
汪臻拖长了声音,见众人都竖起耳朵,静等下文,他操箸挟了两口菜,慢悠悠吃着。
“小二!”老者又道:“再来两荤两素,两份果子,记账上!”
“好咧!”
罗令答应着,心里却有些嘀咕。
中午店里接到商州府的消息,说晚间有贵客路过,要在店里落脚。
掌柜的让他们打扫客舍,准备迎客。
谁知没过多久,长安总店的大掌柜越二爷单人独骑匆匆赶来,竟是要亲自迎候客人。
自家掌柜识得厉害,赶紧腾出客房,里面被褥、用具全换了簇新的,又按照越二爷的吩咐,把镇上的猪羊鱼鸡、果蔬酒水全买下来备用。
留仙客栈所在只是个乡间小镇,仓促间也备不了许多货物。
结果昨晚留宿的一帮客人见店里备了酒菜,也不急着赶路,要来酒肉大肆吃喝起来,还拉来镇上汪臻作陪。
听越二爷的口气,要迎的贵客随从极多,备的酒食若是不足,可没地儿买去。
汪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口道:“话说早年间,这留仙坪还是块荒地,周围拢共只有三五户人家,全靠在山窝里种些稷黍,勉强裹腹。”
“其中有户姓白的人家,家中有个小儿,人称白娃子。那白娃子自幼愚笨,别说认字,连数都不识多少。到了十来岁,愈发愚了,整日里痴痴呆呆,坐在山头发愣,认得的都说他是个傻子。谁知到了十五岁那年——你猜怎么着?”
汪臻卖了个关子,等众人伸长脖颈,才猛地一合掌,“那白娃子突然间开了窍!字也识了,文墨也通了,还作得一手好诗赋!你说稀奇不稀奇?”
一名三白眼汉子眨巴着眼睛道:“傻子还能写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汪臻摇头晃脑地吟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位少主竖起耳朵听着,眼神有些飘忽。
在座的诸人都不大通文墨,也品不出好坏来。
老者道:“留仙坪……莫不是仙人点化?”
汪臻一边用眼角瞟着那位少主,一边给自己斟了杯酒,“啯”地喝了,然后抹了把嘴,“咱先往后说——那白娃子有了知识,又突发奇想,要往京城赶考。家里拗不过他,变卖家当,凑足了盘缠。”
“谁知那白娃子鸿运当头,一举中了进士!”
“白娃子春风得意,还写了一首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汪臻吟完又赞叹几句,然后道:“白娃子这一下是鱼跃龙门,进了中书省,当了员外郎。”
壮汉瞟了上首的年轻人一眼,“员外?”
“中书省的员外郎,那可了不得。”汪臻道:“有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白娃子中进士还不到十六,又进了中书省,常伴御前,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谁知又出了事。”
汪臻道:“那白娃子——如今该叫白员外了——做的一手好诗赋,被当朝宰相看中,要招他当女婿。你猜怎么着?”汪臻扫了众人一眼,拍案道:“他却婉拒了!”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宰相招婿,他居然还不肯?莫非又犯蠢了?
老者道:“莫不是宰相家的小姐生得太丑?”
汪臻哈哈大笑,“老爷子说的是,那白员外眼界可高着呢。话说白员外因为招婿之事恶了当朝宰相,官也做得没滋味,他年轻气盛,索性辞官回乡,整顿家业。说来也稀奇,此处原本都是荒山,土地贫瘠,十种九不收,可他召来佃家,随便一挖就成了熟地,没几年便挣下良田万顷。这镇上的人家,当年都是他家的佃户。”
“白娃子的本名没人叫了,上上下下都敬他一句白员外。这白员外年过三十尚不曾娶妻,却从长安带回好些妖姬美妾。更奇的是时常有人投奔,尽是些如花似玉的小娇娘。时间久了,慢慢传出风声……”
见那位少主目光移了过来,汪臻压低声音道:“各位试想,那白员外原本笨得出奇,家境也贫寒。怎会忽然就开了窍?还中了进士?”
壮汉佯怒道:“你这老汪,净吊人胃口!”
汪臻笑着道了句罪,然后道:“白员外对此讳莫如深,倒是时间久了,内宅隐约有些传言,那白员外啊,果真是遇上了仙家。”
众人来了精神,纷纷催道:“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