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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志荣讪笑道:“回干爹,五哥昨晚去了西内苑……没回来。”
“混帐!王八蛋!该死的兔崽子!”
仇士良气得一阵乱骂,这几个混帐儿子一个比一个没谱,自己这当爹的天不亮就入宫当值,这帮混帐倒好,半夜溜出去鬼混,到这会儿都不见踪影。
肩舆路过金吾左仗院,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身披金甲立在院门前,望着仇士良的背影,冷汗顺着额头一颗颗直往下掉,扶刀的手掌微微发颤。
没想到这阉狗会提前入宫,让人措手不及。
他压抑住心底的恐慌,叫来一名心腹,“去——去叫李相他们进来!”
“时辰还没到……”
韩约顿足道:“就说皇上有旨!”
贾文和走到门前,“竟然是窥基大师亲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几名黑衣僧人上前,将一条猩红的地毯铺在阶上。
窥基手提禅杖,从车上起身,一步跨出,迈到贾文和面前。
窥基身材高大,犹如山岳般逼视着面前的文士,呼吸相闻,压迫感十足。
贾文和抬手道:“请。”
窥基大步入内,十八名黑衣僧人紧随其后。
后面的大车上,释特昧普大半张面孔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手执窥基大师祖传的长矛,宽厚的嘴唇红得仿佛滴血一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四名身强力壮的内侍扛着肩舆一路小跑,脚步又快又稳。
不多时,一行人越过栖凤阁,从巍峨的含元殿旁穿过。
几名金吾卫正打着火把,在含元殿后张挂绳网。
仇士良在肩舆上看见,随口问道:“做什么呢?”
“回公公,”旁边一名值守的金吾卫禀道:“这几日宫里多了好些乌鸦,韩大将军命人张网拦截,免得那些乌鸦飞进殿内,打扰皇上议事。”
仇士良嗤笑道:“韩约那厮,尽整些瞎耽误工夫的勾当。”
含元殿以西的御史台,一帮吏从正在忙碌。
仇士良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御史负责维护上朝秩序,通常会提前入宫布置。
肩舆一路越过宣政门、宣政殿、紫宸门,前面便是紫宸殿。
紫宸殿是三大殿最后一座,也是内朝与外朝的分界,高大的宫墙东西笔直延伸,将内朝与外朝分开。
到了内朝不好再乘肩舆,仇士良下来理了理衣冠,问明皇上昨晚宿在杨妃的绫绮殿,带着手下迈步行去。
窥基穿过垂花门,然后停下脚步,“程侯。”
程宗扬坐在椅中,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大师别来无恙?”
“托福,为程侯之事,老衲已数夜未睡。”
“这么辛苦?不知大师是念佛念得入迷,还是想得太多,不小心失眠呢?”
窥基抬起手,刘贞亮上前,将那封黄绫诏书放到他手中。
“程侯接旨。”
程宗扬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我要是不接呢?”
“程侯若是愿意皈依我佛,在我大慈恩寺剃度,便是出家之人,这凡俗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