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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官吏逃散,军士弃守,偌大的皇城几乎空无一人。
朱雀门漫长而幽暗的门洞内血气扑鼻,虽然尸首已被清理,仍能看到满地血迹。
程宗扬勒住坐骑,游目四顾。
杜泉道:“那些内侍大概是巳时赶来,先闭了城门,然后纵兵砍杀。”他昨日正在皇城,亲历其事,说道:“我藏身檐上,直到傍晚才脱身。”
程宗扬道:“那些内侍为何要屠戮百姓?”
杜泉与独孤谓对视一眼,“那些军士可不是什么好鸟,抢劫杀人这种事,胆子大得很。”
“不光是神策军,宫中翊卫也有不少是长安本地的恶少。”独孤谓道:“白日当值,下值之后,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程宗扬驻马片刻,然后穿过城门,左转往西行去。
沿着城墙西行,途中血迹处处,不时能看到掉落的鞋履,染血的幞头,还有掀翻的木轮车,打碎的酒瓮。
一直行到皇城西南隅,视野蓦然开阔。
青石铺成的街面尽头,是一片黄沙。
那片沙场宽及百步,场中寸草不生,唯独场边生着一株巨柳。
那株柳树大得惊人,此时绿叶凋尽,苍黑色的树身犹高十丈,数人合抱的树干上,分出无数巨臂般的枝桠,光秃秃的柳条低垂下来,笼罩在枝桠四周,如烟似雾。
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巍峨的云山,又像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迈巨人。
“这是独柳树,”杜泉指着北边道:“那边是为天下报功的大社。”
独孤谓道:“这里也是刑场,专门诛杀重臣大将之类的罪囚,以往叛乱的各镇节度使,被天兵讨伐捉拿,都是押赴京师,在此地处斩。”
程宗扬抬起头,视线沿着独柳树巨大的树身一直升到树梢。
烟云般的柳条无风而动,澎湃的死气潮水般涌来,浓郁得如有实质。
程宗扬闭上眼,丹田中的生死根不断鼓张,如同长鲸吸水,吞吐着此地不知郁积多少年的死亡气息。
他一开始只是想察看城中乱状,但从宣平坊出来,途中便陆续感应到一些死气,只不过间隔已久,大多数死气已经消散,只留下少许残痕。
想也知道,这样大规模的动乱,免不了出现杀戮和死亡。
直到路过大宁坊,死气蓦然变得鲜明而强烈。
程宗扬不想暴露自己生死根的秘密,按照当日的路线重走一遍,结果遇上浑府灭门的惨案。
丹田内的生死根仍然被那股诡异的寒气阻塞,转化不畅。
因此程宗扬又转往上清观,趁着探视惊理,一边用转化的生机助她恢复,一边顺便化解,却没想到临走之际,燕姣然会劝说他慈悲。
程宗扬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注入的生机太多,被燕姣然识破了生死根的秘密。
虽然王哲告诫过不要暴露自己身怀生死根,但即使被燕姣然发现,也不见得就有危险,毕竟王哲也没有因为自己身怀生死根就诛杀自己。
从燕姣然的反应看,也许有,但更大的可能是没有。
程宗扬最奇怪的是,作为与岳鸟人这个穿越者朝夕相处过的燕仙师,却认定自己并非天命之人。
程宗扬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谁证实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不明白燕姣然为何如此断定。
难道自己融入得这么成功,连燕仙师也把自己当成六朝土著?
不过燕姣然最后几句话,让程宗扬一时间出离愤怒,话中蕴藏的意味,就好像是指斥自己为了吸收死气,故意掀起杀戮。
我程大圣人是那种人吗?
我被李昂坑得这么狠,你怎么不出来主持公道,劝李昂善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