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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开始慢悠悠地擦汗,好一会儿,等吴明微的手提包也收拾好了,张羽忽然说:“吴医生,皮带我会给你买的。”
吴明微摇了摇头,说:“不用。”
“用,人得说话算话。”
“行吧行吧,”吴明微无奈地皱了皱眉,说,“等你以后给我买,不过我得自己挑一条。”
“好,记得挑好的,贵的。”
“嗯,”吴明微拎起包往外走,拍了拍张羽的脊背,说,“我到时候肯定狠狠宰你一笔。”
晚上吃的中餐海鲜,临近冬季,菜还没上齐,天就已经黑了,张羽告诉吴明微:“有个消息,我带徒弟了。”
“这么厉害啊,张羽,那我必须敬你一杯。”
吴明微把胳膊伸了过来,手里端着红酒,他又说:“以后就是张师父了。”
“谢谢,其实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喝了酒,张羽挑起一点嘴角,说道,“我老觉得自己没什么进步,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有时候想干大事吧,却一点路子都没有。”
吴明微却说:“你很踏实,又很聪明,很会为人处世,我觉得你今后一定能干大事。”
“我想开个乳胶漆的店,大一点儿的那种,我自己也当老板,雇工人,”张羽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可是现在带了徒弟,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能往上爬一爬。”
“挺好的,就这么干吧,我以前学医的时候呢,也觉得日子很难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现在回过头看,那些都熬过去了,我也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两个人碰杯,又喝了一口。
若要吴明微评价张羽,那么,他最想说的是他的热情、朝气和生命力,这些特质在他原本程式化的生活里荡起了波澜,让他的生命有了其余的可能——比如现在,和一个小自己很多岁的、做油漆工的男孩做朋友。
张羽说得很诚恳:“你一直鼓励我,你真的……是很好很好。”
这样的赞许让吴明微有些耳根子发热,他这个淡漠的、麻木的成年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纯真的触动了。
吴明微告诉张羽:“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本来就很不错。”
想了想,他又补上了两个字:“真的。”
张羽站起来给吴明微敬酒,走到了他的身边,弯下腰和他碰杯,吴明微转动着脖子缓缓抬头,两个人的视线落在了一起。
玻璃高脚杯撞在一起,“叮当”地响。
张羽说:“吴医生,来北京以后,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算是普通朋友吧,但你不是,咱们两个人的生活虽然完全不一样,但挺聊得来的,我就觉得挺神奇的。”
“嗯,”吴明微有些难受,他不排斥越界,但越界让他慌乱,所以就快点碰了杯喝酒,让张羽回去坐下,他问,“算是认可我吗?”
“算。”
偌大的中式风格包厢,坐两个人显得空旷冷清,吴明微还沉浸在隔靴搔痒的难受中出不来。
可是,张羽丝毫猜不到对方正在想着什么。
他继续低头吃菜,还站起来,用公筷给吴明微夹了两块鱼,说:“快吃吧,你都没有吃多少。”
“嗯。”
吴明微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忽然在猜:我在张羽心里是什么位置的?他的心是否真的是一块木头?而那些精准越界的举动是不是说明了他是装的?
其实吴明微的猜测是无凭无据的,其中占比最多的情绪是“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