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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别说是陪衬了——问问现如今,还活跃在长安朝堂的老臣,有谁记得三十多年前的长安,有一个和贾谊同岁,且同样被拜为博士的少年?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说‘我记得’。
即便偶有人说:哦是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年除了贾谊,好像是有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一并被拜为博士。
但公孙弘很确定:如今长安,绝不可能有哪怕一个人,记得那个同样二十岁的小博士,是齐人公孙弘……
正如公孙弘方才所言:对于贾谊的才华,公孙弘自愧不如。
甚至可以说,在二十岁的年纪,担任太宗皇帝的博士后,那长达二十年的博士生涯,公孙弘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深造,追赶贾谊之上。
只是贾谊抑郁而终,公孙弘失去了努力方向;
再者,公孙弘也逐渐发现:在长安,在那帝都繁华之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专心搞学问。
于是,公孙弘顶着整个世界不解的目光,毅然决然丢弃了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就能有一千八百石俸禄的博士职务,来到了临淄。
回想起年少时,那段艰苦的岁月——无论是在祖籍薛县做狱吏,被那些老油子同时欺负,甚至最终被陷害丢了官职;
还是后来,失去生活来源后,自己只能一边牧猪,一边苦学《诗》《书》。
至今为止,菑川郡薛县的老者们,都还有人记得曾有一个叫公孙弘的年轻人,在为富户牧猪时,腰间总是别着一卷又一卷竹简。
还有人记得那个叫公孙弘的年轻人,总是因为看书太过投入,而让猪跑丢,隔三差五就要吃东家的挂落。
那般艰难的二十年过后,又是看似体面,实则无比空虚的二十年;
时至今日,公孙弘已经五十又二,却依旧在潜心治学,以图‘更上一层楼’。
虽然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距离曾经惊艳天下的贾长沙还有多远,但公孙弘却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
如果不出意外,公孙弘的一生,原本就是这样了。
——五十多岁的年纪都还在‘学习’,指不定哪天,就学着学着老死了;
就算长寿些,等学有所成,才华被长安朝堂看到,公孙弘也早就是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可这意外,偏偏就出了。
轻飘飘‘科举’二字,便让原本心如止水的公孙弘,那早已被长安伤透、早已被贾长沙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心,重新泛起了层层涟漪……
“既是有了决断,直去便是。”
“何以此番,叩首请辞?”
公孙弘一番真情流露,胡毋生便大致明白:眼前这个并不比自己年幼多少的‘学生’,大概率是听不进去劝了。
于是顺势搭了个台阶,便见公孙弘就势接道:“学生厚颜,欲请老师修书一封。”
“——学生虽于长安为博士二十余载,怎奈除贾生一人,便再不曾有过故旧、至交。”
“若老师愿修书一封,请董师叔收留学生一段时日,学生,感激不尽……”
公孙弘口中的‘董师叔’,自然是当年和胡毋生一同被先帝拜为博士,却并没有和胡毋生一同还乡,而是至今都还在长安的《春秋》博士:董仲舒。
对于公孙弘‘在长安没什么认识的人,没地儿落脚’的解释,胡毋生是一万个不信。
但胡毋生也清楚:弟子公孙弘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落脚之地,而是一个能在长安,为自己指明道路、趋利避害的人。
很显然,胡毋生在长安的人脉关系当中,最能拿得出手、最能帮到公孙弘的,便是博士董仲舒。
只是公孙弘再怎么厚颜无耻,也终归没好意思直说‘请老师找个人帮我’,这才委婉的说:去了长安没地儿落脚,不知道能不能住董师叔那里……
“博士有多难做,我也不是不明白。”
“——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说来轻松,可真要是做,又谈何容易?”
“所以,次卿辞官返乡,我向来都不曾说次卿‘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