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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姓公孙,单名一个‘弘’字。
至于躺椅上的男子,正是这齐郡,乃至天下闻名的儒学大家:胡子都——胡毋生。
先帝年间,胡毋生与同门师兄弟——同习《春秋公羊传》的董仲舒,在长安担任博士。
后来年纪大了,又觉得留在长安没什么意思,胡毋生才告老还乡,回了临淄教书育人。
——说来,胡毋生此刻正坐着的躺椅,都还是先帝所赏赐!
至于先帝从何得来如此妙物,那就没人知道了……
“回老师的话。”
“学生,有心一试。”
胡毋生一番询问,公孙弘也总算是开了口,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见老师胡毋生仍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有心再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迟疑之色,公孙弘不由苦笑着摇摇头,又莫名发出一声哀叹。
“学生这一生,老师是再清楚不过的。”
“年少时,蒙父荫为狱吏,不数岁,为宵小所迫害,因罪免官。”
“后治《诗》《书》,年不过二十,便因才能闻于郡县。”
“——说来,那贾谊贾长沙,也是和学生一个年纪。”
“太宗皇帝拜贾长沙为博士时,学生也同样是在二十岁的年纪、同样被太宗皇帝拜为博士。”
…
“学生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在当时,人人都说汉家,一连出了两个二十岁的小博士。”
“可从不曾有人在意:这两位小博士当中,除贾谊之外的另一人是谁……”
说着说着,公孙弘略显老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现出阵阵落寞之色。
又一声哀叹发出,便闻公孙弘继续说道:“贾谊之才,学生自愧不如。”
“说不嫉羡,那是假话;”
“但即便稍有嫉羡,也不过是望其项背,而以自强罢了……”
…
“学生自知不如贾谊远矣,所以在四十岁的年纪,毅然决然丢下了从二十岁起,就一直在担任的博士一职。”
“——学生,不是不愿留在长安;”
“而是学生不愿在长安,做一个不为人知、不为人敬,甚至没人知道公孙弘是谁的所谓‘博士’。”
“故而,学生还乡,再治《春秋公羊传》,厚颜无耻的自诩为‘胡生胡子都之门徒’,以这样卑劣的方式,拜入老师门下。”
“虽然只接受老师的教导不过数年,远不至‘登峰造极’之地步,但也终归是学有所成——至少是略有所成。”
“若非此番,长安传回科考之信,学生或许会一直在临淄,接受老师的指导,甚至终生都未必会再回长安。”
“但……”
说到最后,公孙弘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只如倔强的少年般轻轻攥紧拳头,面上也悄然涌上些许不甘。
——二十岁,被汉太宗孝文皇帝拜为诗博士,与同样年纪的贾谊贾长沙并列!
这,是公孙弘这一生当中,最高光的时刻;
同时,也是公孙弘毕生难忘,且至今都满怀不甘的过往。
凭什么?
凭什么他贾谊,就能集天下人之关注,而公孙弘,就只能做个没有半点存在感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