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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贤苑的田野间,父子二人待了足有小半天。
到处走走,看看;
分明只是踏春兴致的游览,刘荣却也受益良多。
——刘荣看见思贤苑的田亩间,已经开始出现佃农的身影,在清理田间杂草,并未春耕日的灌溉提前清理渠沟。
见到天子启和刘荣的身影,也没什么人跪地磕头、大礼参拜;
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原本弯腰劳作的人直起腰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遥遥对天子启一拱手,并语调轻松地打声招呼:陛下来了啊?
而对这稍有些失礼的拜见方式,天子启也好似完全不在意,同样是满脸笑意的微点下头,并负手走上前去。
和农人们扯扯家产,问问去年的收成,以及过去这个冬天,思贤苑的农人们过得好不好;
待有人摆脱身边人的阻止,不合时宜的提了一句‘冬衣不够’,天子启也仍是笑意不减,大手一挥,当场颁诏:吴楚乱平,天下得安,朕甚喜之;
其赐思贤苑农,户米粮二石,酒、肉各一斤,布一匹,絮三斤……
得了赏赐,农人们面上的笑容,只愈发带上了几分幸福,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而在天子启眼中,这一张张时刻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却是这人世间,最美好不过的景象……
“自当年,先帝令少府划拨思贤苑,作为朕的私苑时起,便大都是这样。”
婉拒了农人们‘留下吃顿饭’的邀请,带着刘荣踏上返回行宫的路,天子启便又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
只是相较于先前,此时的天子启,脸上分明多了几分自豪之色。
“第一次来思贤苑,朕便免了佃农们三年的租税。”
“后来,先帝让朕组建太子卫队,朕也从这些佃农家中,挑选了数百青壮。”
“——如今,负责宣室殿防务的禁卒,便基本都是出身于思贤苑,且给朕作为太子亲卫的人。”
“官职最高者,已经是未央宫作室门尉,秩比二千石……”
说着,天子启不由含笑侧过头,望向刘荣的目光中,更明带上了一抹自豪之色。
听闻此言,刘荣也大致明白了老爹想要表明的意图,便也含笑点头道:“太子私苑,可以用来安置储君的门客,以及笼络到的天下豪杰。”
“反过来说:佃租于太子私苑的农人,便也天然是储君最可信的班底。”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自然不需要吝于赏赐,甚至是三不五时来看看他们,也完全是题中应有之理?”
见刘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天子启面上笑容更甚。
舒坦的长呼一口气,便惬意的眺望向远方,淡然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在军中,便是最平凡的士卒,也同样需要同袍之间的照应,才能尽可能活下来,并争取立下武勋。”
“——士卒尚且如此,自更不用多提将官;”
“若是没有麾下将帅拼死效命,那别说是建功立业了——能不被治罪,甚至是能活着下战场,都得是祖宗庇佑。”
“故而在军中,有许多将官都会效仿吴起为士卒吸脓疮,又或是太祖高皇帝对韩信那般,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做法,来笼络麾下将士。”
···
“官场上也是。”
“便是一县主官,也会在年节之时,为手下的吏佐准备礼钱,又或是肉、布之类,来笼络人心。”
“至于朝臣二千石,更是每年都会有一笔极大的开销,被用于和上下官员之间的人情往来。”
“——坊间有人说:居长安,大不易。”
“只不过这句话,说的并不是长安的百姓,而是单纯在说官员。”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汉家自开国——尤其是自先帝以来,便对官员收受贿赂的事不甚严苛。”
“因为单靠俸禄,官员们别说是迎来往送了,甚至就连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都未必能养得活。”
天子启话音落下,刘荣纵是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终也还是缓缓点下了头,表示自己也认可天子启这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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