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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爹打了我娘,又砸了摊子。我们搬了三回家,最后住在城南河边,一家挤一间棚子。娘病了,没人治,过年前走了。我爹去当脚夫没回来,后来就没人管我了。”
桑若兰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眼神微微沉了沉。
“有一天,有个婆婆说给我找活干,就把我带走了,走了三天,就到了这里。林婆子说我卖得不贵,还说我眼睛干净。”
她说完,就不说了。
也不哭,也不求。只是安静地低着头,把手放在腿上,仿佛那段故事不是她的,是谁路边听来的罢了。
桑若兰没有说话,过了一息,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指尖在阿瑶肩上轻轻点了一下,像是随手拨开一缕发丝,也像是在查探什么经络气息的微妙脉象。
桑若兰忽然觉得有趣。
这么小的孩子,被卖被弃被吞噬了所有温情,竟连哭都不会哭,只知道“听话”和“做事”。
她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风尘中出来的孩子。
“嗯……命硬,骨清,是个好苗子。”
阿瑶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桑姨已经转身,懒洋洋地扯过半缕薄被盖住身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微微皱眉:“叫你的林姐过来吧,这房子也是碎得够厉害的。”
她挥挥手:“我得去洗个澡,这帮姑娘长时间不管教,越来越放肆了……”
阿瑶听不太懂,但听得出桑姨语气里有点不高兴。
她连忙应了声,悄悄退出房门,小步跑向前院去找林姐报房。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鸳鸯阁的大门已经紧闭,门内隐隐传来水声香雾,她便识趣地转身去收拾其他房间了。
这时候,天光已全亮。
京城日出约在辰初(约清晨五点半),此时已是辰末时分,约莫七点,是绣春楼惯例的“点卯时间”——早会开始前的集合时刻。
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绣春楼”,每日至此时辰,皆要举行一场例行早会。
后院石台之下,院人齐列。今日格外肃静。
十二位顶级佳丽,皆着轻纱短袖,坐于最前排素椅之上;她们是绣春楼真正的台柱,个个容貌不同、风情迥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从不随便开口,开口必有人听。
二十余位中品女伎则列于左侧廊下,着规制服,姿态恭谨,有些昨日接客未眠,眼下仍微泛倦意。
她们或才艺见长,或姿色过人,但尚未跻身“头牌之列”,个个心怀戒备。
另一侧,则是最末位的杂役与下奴二十余人,年纪参差不齐,最小不过七八,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分管房务、香具、净室、账薄、备菜等琐碎杂事,仿佛青楼庞大机器的齿轮之一。
此时众人尽数按班而立。
平日,这类早会由花魁芙蓉娘子主持,点卯训话、调派差事,管得井井有条。
但今日不同。
所有人都知道,——桑姨回楼了。
晨光已完全照亮整座绣春楼。
虽是冬月,但今早并未下雪。京城天气回暖几日,带着些微的潮气,虽冷却不刺骨。
但毕竟是正月,风吹在檐角,仍让人不自觉收紧了衣领。
前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铃声。
不同于青楼常用的铜铃迎客,那是极细极尖的一种声响,仿佛玉珠撞簪,脆得令人心惊。
还未看清人影,众人竟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不是出于畏惧,而是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与威仪——
仿佛她未曾发力,却已令周身气场如波涛般向前铺开。
这股气息没有杀意,却冷得叫人骨缝发紧。
桑若兰踏入后院,一袭紫金流纹长衣,身姿修长,脚下无声。
她衣着并不厚,袍袖飘逸,颈上未缠围物,唯胸前垂着一串玉珮,微微随步作响。
在这等天寒之时,她身上却看不出半分寒意侵体,仿佛四季在她身边都失了准头。
卫蓁娇媚动人,出生名门,是长安城一朵不可攀折的娇花。婚事在即,她即将嫁与年轻的太子。太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无人不道这是一桩好亲事。卫蓁却做了一个的梦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话本中的人物,太子另有所爱,娶她别有所求,她的存在只是那二人爱恋的阻拦。最后太子登基,迎娶白月光入宫,卫蓁则成了冷宫废后,早早香消玉殒。话本到这里结束,可梦里一切都在延续。不久王朝更迭,一位少年将军起兵谋逆,攻入皇城,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入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杀了皇帝,娶了卫蓁的牌位。从梦里醒来后,卫蓁出屋,望着自家后院那位时常来找阿弟一同练武的俊美少年,微微出神。祁宴出生高贵,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是全长安城最耀眼的存在。若无意外,他会如他的父辈祖辈一样,一生戎马沙场,保家卫国。直到那一日,他如往常来友人家做客。春日的微风荡漾,竹帘摇晃,玉佩碰撞声响起。少年转首,看到帘下一道亭亭玉立的倩影走出。春光明灭,女郎冷清美艳,一惯是不喜言笑。却在看到他后,唇角露出了一丝甜润的笑意,极致的明媚。十七岁肆意张扬的少年将军,轻轻愣住,平静回以一笑,耳后却涌起一层淡淡的薄红。他心中有一场春风化成的疾风骤雨,为她摇晃。此后无论春日秋时,都将逆流而上追逐她。那一日,他动了春心。祁宴向来做事光明磊落,直到那日,决心谋划得到那个有未婚夫的冷情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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