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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池雪脚步一顿。
nbsp;nbsp;nbsp;nbsp;穿过病房虚掩的门缝，隐约能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工叉腰站在病床前，指着老人骂骂咧咧，不知对方回应了什么，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nbsp;nbsp;nbsp;nbsp;科室内的VIP病房都是单独的套间，不仅有独立卫浴阳台，还有冰箱沙发等家具，环境好价格高昂，长期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
nbsp;nbsp;nbsp;nbsp;池雪曾跟杨柳老师进去过，知道里面住着位年逾古稀的老爷子，姓章。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因为肿瘤切了半个胃，人瘦的皮包骨头，动作颤颤巍巍，但很有素养，嘴上总会习惯性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nbsp;nbsp;nbsp;nbsp;他曾是陵市赫赫有名的书法大拿，虽然老伴儿和女儿都已离世，但女婿在书法界声名鹊起，极为孝顺。
nbsp;nbsp;nbsp;nbsp;有次池雪发现他脸上红彤彤一片，担心他发烧，专门送去体温计。
nbsp;nbsp;nbsp;nbsp;护工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吐了口葡萄皮，满不在乎地打发她，“不用不用，我看着呢，他好得很。”
nbsp;nbsp;nbsp;nbsp;现在想来，原来一切另有原委。
nbsp;nbsp;nbsp;nbsp;池雪心情复杂地来到护士站，把钥匙交给杨柳老师，刚想说什么，发现对面抢救室空了，便随口问起，“老师，7床出院了吗？”
nbsp;nbsp;nbsp;nbsp;“7床？”杨柳老师似乎想了一下，“他凌晨去世了，家属才办完手续。”
nbsp;nbsp;nbsp;nbsp;池雪怔愣在原地，大脑短暂空白。
nbsp;nbsp;nbsp;nbsp;说起来自己都感觉矫情，不过是科室中知道名字的存在，于彼此生命而言更是匆匆过客。
nbsp;nbsp;nbsp;nbsp;但听到这早有预料的结局仍禁不住感到难过，比感伤一朵花的凋落，一棵树的衰败，更加浓重哀切。
nbsp;nbsp;nbsp;nbsp;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nbsp;nbsp;nbsp;nbsp;几乎有股落泪的冲动。
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应对此刻，吸吸鼻子，低头“哦”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没有理由再继续逗留，池雪礼貌道别，没走出两米又忽然拐回头，来到杨柳老师身旁小声说，“老师，我刚才路过看到”
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道面对其他科室的老师，自己会不会有如此笃定的勇气。
nbsp;nbsp;nbsp;nbsp;但她感谢杨柳老师一如既往的耐心包容。
nbsp;nbsp;nbsp;nbsp;听完她的描述，杨柳很认真地抬眼看了看她，眸光有些难解的复杂温暖，柔声说，“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nbsp;nbsp;nbsp;nbsp;“那”池雪手指无意识抠着桌台，脸上露出些不确定，“要不要帮忙通知他的家人？”
nbsp;nbsp;nbsp;nbsp;医院这个地方很奇怪。
nbsp;nbsp;nbsp;nbsp;你能看到懵懂婴儿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青涩情侣依偎在诊室前你侬我侬，中年人夹着烟高谈阔论中午的饭局，佝偻老人在缴
nbsp;nbsp;nbsp;nbsp;费窗口捏着单子小心询问。
nbsp;nbsp;nbsp;nbsp;一路上形形色色，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nbsp;nbsp;nbsp;nbsp;于是待得久了，人就同化成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冷冽麻木地悬浮着。
nbsp;nbsp;nbsp;nbsp;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着了。
nbsp;nbsp;nbsp;nbsp;杨柳透过女生水润漂亮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望见了那个还没褪去热忱的自己，满是少年人的天真与朝气，她笑了笑，“那我打个电话。”
nbsp;nbsp;nbsp;nbsp;池雪有些紧张地敛住呼吸，看着老师翻开档案本，手指划到某一行，在固话上按出号码。
nbsp;nbsp;nbsp;nbsp;很快，电话接通。
nbsp;nbsp;nbsp;nbsp;杨柳老师讲话委婉有分寸，点到为止，最后提议家属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nbsp;nbsp;nbsp;nbsp;话筒收音很好，池雪不需凑近，也能清晰听到电流那段的回复。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礼貌客气地说，“行，我知道了。”
nbsp;nbsp;nbsp;nbsp;简单扼要，再无其他。
nbsp;nbsp;nbsp;nbsp;通话结束，四周陷入短暂沉默。
nbsp;nbsp;nbsp;nbsp;池雪隐约明白了杨柳老师先前眼神中的深意。
nbsp;nbsp;nbsp;nbsp;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习惯就好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nbsp;nbsp;nbsp;nbsp;池雪知道老师说的对。
nbsp;nbsp;nbsp;nbsp;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