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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平安夜(第12页)

“我对佛经读得很少,所以这方面不太懂。”裴语微没想那么多,坦然地发表意见,“但我写过一篇论文,是讲印度文学的,涉及到一点点这方面,查资料的时候顺便看了些有关印度教和佛教的东西。我理解,佛法,虽然讲空,但不是让我们放弃。为了不忧不惧,不苦不痛,就要放弃爱,逃避爱,算不算是因噎废食呢?不吃当然不会被噎到,但还怎么活?不爱当然不会被伤到,但我们为什么要活呢?我听过一句话,叫‘视一切众生皆为有情,才是佛心’,我想我们不必逃避、排斥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在感情里受不受伤,是智商和情商的问题;去不去爱则是人生的勇气和态度问题。如果要我选,我宁愿在受伤后认识到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还不够,也不愿意发现自己在人生中缺乏勇气和态度。”

这番话与那矮胖女孩说的就大相径庭了,大多数人之前或多或少都曾出言赞同那女孩,听了裴语微的话,一时都沉默了。

那矮胖女孩过去很少成为中心,倒不是自以为是的性子。

但今晚被人赞得多了,自我感觉正好,突然听到截然相反的意见,似乎隐隐还有抨击自己不够勇敢的意思,难免心底不快,她极不擅长掩饰情绪,当下就开口反驳。

裴语微没有要与她争辩的意思,更不想把今天的Party搞成辩论场。

但那女孩不依不饶,像是非要争个输赢出来。

裴大小姐又不怕事,既然对方无意休战,她也不惧辩论。

只是对方满口都是网络上的鸡汤金句,所持论调的基础则是那段“若离于爱者”的偈语,裴语微并不熟悉佛家经典,不能直接驳倒对方的立论根基,又不想在枝节上陷入意气之争,所以她并没有马上开口,默默组织着语言准备回应。

裘欣悦当然站在裴语微这边,抛开观点不讲,单纯就立场而言,她也绝对帮亲不帮理。

但裴语微暂时偃旗息鼓,令她有些着急。

恰在此时,她突然眼前一亮,沈惜嘴角挂着一丝不明其意的浅笑,像是有话要说。

她刚想学相声捧哏似的搭上一句,带出沈惜的发言,却见他突然冲自己淡淡一笑,没等她说话,沈惜就开口了。

“‘若离于爱者’这四句,说是出于《妙色王求法偈》。我读书少,到现在为止也没找到这个求法偈的实际出处,请教田小姐,这个偈子在哪里可以看到?”沈惜记性极好,虽只匆匆介绍过一遍,但也记得这矮胖女孩姓田。

这一问剑走偏锋,脱离了是非之争,改为探讨观点的出处,那姓田的矮胖女孩面对请教,一时消了火气。

可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什么什么求法偈。

她是在鸡汤文里看到的这四句话,觉得莫名高深,平时经常挂在嘴边。

要说实际出处,总不好意思说去微信公众号里找。

沈惜一开口,裴语微心里乐开了花。

几个月的来往,在爱情方面几无寸进,但两人之间的了解还是日益加深。

无论是阅读的数量还是广度,亦或口才上,沈惜只在她之上,绝不会逊色于她,他既然主动开了口,自己就不必再费脑细胞了。

再说,自己出手赢了对方,哪有带来的男人帮着出手爽呢?

沈惜在发问之前,就料定对方必定答不出。

倒不是谦虚,他真的从没读过《妙色王求法偈》的原文。

若要换一个渊博的对手,也许真要靠对方指点迷津,但面对这矮胖女孩,沈惜断定她多半更是不知,果然一问就中。

“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妙色王求法偈》,还是在金庸小说里。看它的全文,像是把《金刚经》、《阿含经》等诸部经典中的观点混杂而成。‘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几句听着是很漂亮,道理也讲得通,有点《心经》里‘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的意思。可它说得是不是佛家至理,值得商榷。比较起来,我更喜欢《无量寿经》中说的:‘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善,欲何待乎?’微微刚才说了,我们可以输智商情商,但不能输勇气和态度。我也觉的,人生态度可能还是应该更积极一点。佛家也不是完全离世的,六祖慧能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既然不能离世,当然也就离不了最基本的喜怒哀乐,爱欲情仇。我想,学佛不外乎体会世间一切情,求得智慧上的精进和情感上的升华。”

这段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除了区区四五人外,大部分根本就没听明白沈惜随口道来的的那一段段引文究竟说的是什么。

矮胖女孩自然不愿服输,但她已经有些懵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自诩对佛经有研究,沈惜列堂堂之阵而来,那她当然也该多引经典中的原文来反驳,可她本就是个半吊子,读书时贪的只是闺蜜间“才女”的名头,背了一堆金句,却没增添多少智慧。

现场辩论,最考底蕴,一时竟无言以对。

沈惜说这番话,本意也是先声夺人。

就像在酒桌上,一上来先连干三杯高度白酒,只要同桌没有海量的酒疯子,多半人人都会怕,不敢寻衅斗酒。

他读书虽不少,在佛经上涉猎也不算多,真要不断辩驳下去,迟早也会露怯。

可要他装模作样地说上这么一番道理,唬一唬对方,倒还不难。

话锋一转,沈惜不再谈佛:“至于爱情嘛,我想还是《牡丹亭》题记中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最有道理。情之起者,既是为人,也是为己。爱了一个人,固然是期待对方的回应,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种修行?如果只求回应,那倒真是如果痛苦不如没有;可既然也是自己的修行,那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都是人生的磨砺,何必要斤斤计较生忧生怖?酸甜苦辣皆是滋味。就算痛苦不堪,但是接受,且不抱怨,不正是我们的高贵所在吗?福尔摩斯说过:‘对于一个缺乏耐心的世界来说,坚韧而耐心地受苦,这本身就是最可宝贵的榜样。’”

“福尔摩斯?”

包厢里众人本来大多对沈惜所说的这些话没多少兴趣的,可不知为什么,听他娓娓道来,自然有一番令人折服的魅力,居然没人觉得厌烦。

直到这时,才有人不由自主地出声发问。

对他们来讲,看过英剧《新福尔摩斯》中的卷福已经算是“见闻广博”了,读过原著的屈指可数,更不必说背诵其中对白。

只是听沈惜说着说着突然引了句福尔摩斯的话,一向以为那不过是消遣用的小说的人难免讶异。

沈惜不自觉地瞅了眼身边裴语微,小丫头挑了挑眉毛,随口接道:“《戴面纱的房客》。福尔摩斯劝朗德尔夫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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