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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啊？”明黛道，“我不知道啊，贺兄，你没告诉我——”

nbsp;nbsp;nbsp;nbsp;她蓦然住嘴，却已经说漏嘴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瞧了瞧左右，在一片觥筹交错声中凑到贺青冥身边，道：“是你说的？”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点点头，又道：“无咎，不过我确实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没关系。”

nbsp;nbsp;nbsp;nbsp;他只觉心中愈发轻快，又道：“不过你怎么让明黛去说？”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无奈道：“你是没看见，昨日我一到漕帮，所有人都知道了，若是我去说，只怕他们便要战战兢兢，做不好鱼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却道：“有这么可怕么？怎么我就不觉得？”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笑道：“你跟我什么关系，那怎么能一样？”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忽然顿住了，柳无咎似乎也怔了怔。

nbsp;nbsp;nbsp;nbsp;他这话说出来，本也没有什么，他和柳无咎份属师徒，关系远比旁人亲近，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说了这话之后，又忽觉不该说的。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轻轻道：“是，你我之间，旁人自然无可比拟。”

nbsp;nbsp;nbsp;nbsp;人声嘈杂，他若要让贺青冥听见这句话，便不该这么轻声，可是贺青冥还是听见了，而且这话好像忽而在他心上敲起来一阵急促的鼓点。

nbsp;nbsp;nbsp;nbsp;也许他们已靠得太近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们之间，已失去了应有的距离，但贺青冥忽然觉得，柳无咎好像还想要跟他再走近一点。

nbsp;nbsp;nbsp;nbsp;他忽而生出许多错觉，它们在他的脑海里一会浮上来，一会沉下去，总是捉摸不定，但在许多错觉之中，他忽而明白了一件事：柳无咎的确没有拿他当师父。

nbsp;nbsp;nbsp;nbsp;天底下没有一家徒弟会对师父这样说话。

nbsp;nbsp;nbsp;nbsp;可是那又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忽然想，那又怎么样呢？柳无咎喜欢亲近他，他也喜欢亲近柳无咎，这又没有什么过错，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很难亲近什么人，贺青冥虽然也和贺星阑亲近，但那只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护，贺星阑一直在他心里，却从未像柳无咎一样走进他心里。

nbsp;nbsp;nbsp;nbsp;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孤独的，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如今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可以作伴，难道不好吗？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决定不再多想。

nbsp;nbsp;nbsp;nbsp;他近来花费在思考和柳无咎的关系这件事上的时间，已快赶上他思考南宫玉衡和浮屠珠了，他自觉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对着柳无咎，总不免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犹豫。

nbsp;nbsp;nbsp;nbsp;他已决定了，他要找到十二年前余下的几人，也要找到浮屠珠，他还要留下来，不只是柳无咎留在他的身边，他也会留在柳无咎的身边。

nbsp;nbsp;nbsp;nbsp;什么“应该”，都不应该，天底下最不应该的事，就是应该。

nbsp;nbsp;nbsp;nbsp;第102章藏匿人潮已退，徒余满庭寂寥。方……

nbsp;nbsp;nbsp;nbsp;人潮已退，徒余满庭寂寥。

nbsp;nbsp;nbsp;nbsp;方才还热腾腾的饭菜，不一会已变成残羹冷炙，又不知会兜兜转转，进了谁的肚子里，或是被挥霍一空，转头被扔进下水沟。

nbsp;nbsp;nbsp;nbsp;院子里忽而有一道琴声。

nbsp;nbsp;nbsp;nbsp;这道琴声起得突兀，没头没脑，也没个由头，好像已生来在尘世之中漂泊太久。

nbsp;nbsp;nbsp;nbsp;它本该生于宴席，然而热闹里没有它，等宴席散了，它却冷冷清清地来了。

nbsp;nbsp;nbsp;nbsp;它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黑白之中没有它的颜色，正邪里没有它的本色。它似乎早已忘却昔时模样，也已寻不见自己的归处。

nbsp;nbsp;nbsp;nbsp;无人可知，无人可解，天下来来回回那么多人，他却仍然孤身一人。

nbsp;nbsp;nbsp;nbsp;“我遍寻谢师不见，想不到你却在此处。”

nbsp;nbsp;nbsp;nbsp;一道醉醺醺的笑声走来，琴声戛然而止。

nbsp;nbsp;nbsp;nbsp;谢归侧身望去，只见严丰满面醉红，又似浮上一层黄澄澄的油光，将他脑子里那半吊子浆糊搅和成混沌未开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严丰嘿嘿笑道：“谢师怎么不弹了？谢师这性子可真是让人不好琢磨，方才席上让你弹琴，谢师不愿，怎么离席之后，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你又弹了起来？谢师啊谢师，如此天籁，你可忍心让它无人倾听么？”

nbsp;nbsp;nbsp;nbsp;谢归只道：“弦断只为知音听。我虽不才，此生亦无望觅得知音，却也不愿明珠暗投。”

nbsp;nbsp;nbsp;nbsp;严丰打了个酒嗝，笑了几声，道：“什么知音不知音的，你们做这行的，总喜欢咬文嚼字，又当婊子，又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