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迷小说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十五章（第2页）

听了很久贾蔷的具有威压力的频繁的咂嘴声，贾瑞终于承受不住了，道：“好侄子哎，你可是为银子的事而来的？叔叔现在是真的拿不出啊。等我把你的和蓉哥儿的全部凑足之后，我会主动找你们，送到你们手上的，可好？”

贾蔷仍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阴沉着脸，“啧、啧”了两声，拉长着脸，离开了。

虽然先后把来索债的两个侄子都支走了，但贾瑞的心已经很受伤。尤其是贾蔷的那“啧，啧”之声，如巨石压，如钝刀捅，真能叫人八辈子活得不爽快。因此，人活在世上，能够不需要借钱，能够不需要讨饭，该是多么的美好。

坐在家里实在憋闷得要死了，贾瑞便走出去想透透清新的空气，看看远远近近的风景，想让自己是不是稍稍好过一点儿。于是便走了出去，坐到了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着远方那微微起起伏伏的田野，倒也忘却了几分爱情的失败和欠人银两的苦恼和悲哀。

“哪个教你死这儿的？一天到晚游荡着找魂影儿吗？——这两天怎么不上学了？怎么死到这儿来了？”

背后突然传来了斥责声，把贾瑞吓了一跳，原来是爷爷贾代儒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责问自己为什么近两天没有上学。贾瑞连忙道：“回爷爷话，我最近身体略感不适，所以未能就学，望爷爷恕罪，明儿我将按时进学，用心于功课，望爷爷放心。”

说完，贾瑞便低下了头。一会儿，他再也没有听到爷爷的说话声，抬起眼皮儿一瞧：爷爷别着双手，已经缓缓的向远处走去了。

于是第二天贾瑞准时进了学，尽管身体仍有些软啦吧唧的，茶饭也吃得很少。在课堂休息的空间，贾蓉和贾蔷或轮流着来向贾瑞索要银子，或一同来讨还银子，并且威胁说“说不准会在学里将你调戏嫂嫂之事”捅出来，让他抬不起头，无颜面对众人。贾瑞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好言哀求贾蓉和贾蔷再宽限些时日。就这样似乎度日如年的捱着日子。

贾瑞到学里强撑了两三天。一天夜里，他刚刚睡了一小觉，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且感到发冷。他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蜷缩起身子，还是感到嫌冷。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浑身软弱无力，食欲全无，因此只能放弃了上学，在床上躺着。

三四天过去，没见好转，身体却瘦掉了一大圈。并且感到喘气十分的艰难，仍是基本上不进茶饭。到这个时候，代儒也不免心里着慌了，到孙子的居室里来看望了一下，关照：这些天可不必背诵经书了，安心的养病，等病好了，再用心读书。

几天之后，贾瑞的病丝毫不曾有好转的迹象，并且越发严重起来，咳嗽带血，丧失了凭自己之力上下床的能力，神志也模糊不清，整日整夜的不知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

贾代儒夫妇也急得什么似的，先后请了两名医生来给贾瑞治病。察颜，观色，观舌苔，把脉，问感觉，看血痰，而后开了黄芩、桑叶、黄连、石膏、丹皮、青蒿、车前子、龙胆草等几十味药。刚喝的一两天似乎约略有丝丝的好转，然而很快又恶化了。竟至于汤药也不再能下咽。几天之后的一日中午，贾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红楼梦》的作者，或曹雪芹，或李渔，或冒辟疆，……，乃给濒临死亡的贾瑞写了个“遗精不止”的结局。这样做，也许心意是好的，劝人避免“不伦之恋”，不要耽于情色。然而如此之“死因”，实在极为少见。乃作者之虚幻之言，抑或劝人之言也？

贾蓉和贾蔷对贾瑞之死，内心深处遗憾多于同情和怜悯：因为他们各自的五十两银子全打了水漂了。

……话说这一年临近冬末的时节，老祖宗贾母忽然接到一封林如海的书信。在拆开书信之前，贾母心中并不曾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心想大概是些家常话，询问询问黛玉在这里的生活情况等。谁知拆开书信一瞧，不觉愣住了。因为稍一浏览，并感觉出不是什么喜庆的好事。接着细细的一读，果然是磨难临头之事：林如海身患重病，望收到书信之后即安排黛玉回扬州。

老祖宗神情凝重，她知道林如海不到病情相当严重的情况下，其家族人不会写出如此的书信。黛玉更是心情沉重得一时似透不出气，脸上立即消尽了青春的血色，变得比平日更加苍白如灰。宝玉一时竟愣住了，嘴巴似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能够说出口：他既担心姑父病情的未来，更是担心黛玉的担心。他对黛玉回扬州之后自己将陷入空洞和孤寂的深渊，更是感到极为的落寞、不安和恐惧。

“我是不是能和黛玉一起去，既看看姑父的病情，同时又能跟黛玉在一起呢？”脑海中，宝玉忽然闪过了这样一种念头。但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不谈别的，父亲怎么会同意我放下功课而去姑父家呢？”于是他立即掐灭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没有跟任何人说出口，包括黛玉在内。

贾母在凝神沉思了片刻之后，忽然说道：“这么远的路途，也许会碰上风风雨雨的，一路上还是要有个经常外出办事的，有生活经验的人时刻照顾着黛玉才好。另外，一去一来的，难免要带些银两及生活用品等。我想：还是琏二哥亲自去一趟为好。去看望一下姑爷，待姑爷好转后，然后再将黛玉带回来。”——其实，“待姑爷好转”这样的话，老祖宗本人也毫无信心和希望。但当着众人的面，老祖宗只能往好处说。

老祖宗这一说，虽然有人内心略有些不同看法，认为琏二爷乃西府外出办事的“顶梁柱子”，如果一外出，府里有时不免像少了得力的能手似的。但既然老祖宗语气是那么肯定，是那么不放心黛玉的去来，因此，其他人也就不再开口提出不同的意见安排了。

于是准备了船只，带上了换洗衣服及日常用品，收藏好了一些银两、铜币，黛玉、贾琏及几个随身丫鬟、从人等便登上了船只。宝玉等站在岸上望着船工撑篙子、摇橹离开。宝玉心里难受、失落极了。

船儿逆风行驶，显得比较的艰难。好在风儿不甚大，否则更是异常的艰辛。黛玉坐在靠着小窗口的地方，听着水波撞击船体“啪、啪”的声音，一声声沉重的好像撞在自己的心上。“父亲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的呢？”她想着，担忧掺杂着希望，进而便默祷发生好转。但不久，她又由母亲的坟上是不是生长了好多的杂草而联想到了父亲很可能也会离开人世，内心随即便产生了紧缩起来的苦涩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