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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听着,双手把布条一扯,便听头顶又传来低低抽气声。她面无表情地说:“说了让你回山上去,你非要跟下来。”
叶蓬舟轻声道:“山下挺好的呀。”
“有什么好的?妖魔鬼怪,贪官污吏,连个鬼吏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以势压人。”她皱紧了眉,语气不善,回想下山以来,不是在挖坑埋尸,就是念经渡鬼,遍地妖鬼作祟,神佛垂眸冷眼,这世道,要把人逼成什么样子?
叶蓬舟低低说了一句话。
逢雪没有听清,抬起眼看他,“什么?”
少年笑了起来,轻声说:“山下有小仙姑呀。有小仙姑,就比什么都好。”
逢雪微微一怔,飞快垂下眼睛,手上不自觉用力。
“嘶——手下留情啊小仙姑!”
逢雪“哼”了声,“手包扎成这样,这两天就别拔刀了。”
“不拔刀遇见妖怪怎么办?你保护我呀?”
逢雪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悬在腰上的剑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天亮起朦胧的光,明月的影子一点点变得单薄透明,一颗晨星坠在春枝枝头。
薄雾朦胧,早起的商贩推着车,车轮吱呀吱呀响。
做早点生意的,总是十分辛苦,起早贪黑,半夜便要起床和面和陷,天不亮,便推着车出去贩卖。
邢老头做了几十年的米糕,照例早起,推车来街上提前占个位置。此时城中飘着层薄如轻纱的雾气,尚带些许寒凉。他弯着佝偻的腰,费力把车推上拱桥。
这条长长的拱桥,他推着车走过了十几年了,年轻的时候,双臂一用力,坚实肌肉鼓起,便如小舟飞过万重山,轻松把推车推上拱桥。
然而到如今,年迈体衰,手足无力,昔日的小拱桥,譬如高山险峻,往上推三步,便要滑下来两步。他停下来,扶着车辕气喘吁吁歇息片刻,擦擦额头滚落的汗珠,继续卖力推车,嘴中哼起以前听过的一首歌谣:
雾气飘浮,绿水扶波,推车吱呀吱呀上拱桥,老人沧桑的歌声似与这座灵石城一般古朴。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生碌碌,死茫茫,浮云烟锁雨,无事叹炎凉……”
邢老头正卖力推车,忽觉肩上一轻,抬头望时,身侧来了两位少年,正帮他一起使力。
推车轻松过长桥,来到他西街他惯常占的位置上。
“哎,谢谢两位,”邢老头掀开车上木桶的盖子,白袅袅热气升了上来,米香与酒香扑鼻而来,他抓起两块蒸好的喷香米糕,“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啦?来吃两块糕。”
逢雪接过后,从袖中拿出几枚铜钱。
老头连忙摆手,一是感谢他们帮忙推车,二是看这两位生得实在俊俏,很让人喜欢,“算大爷请你们的。”
但逢雪摇头,坚决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