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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很冷，太冷了，周身飘荡的冰冷空气，让他无论多少次回想起那时都会战栗不已。
nbsp;nbsp;nbsp;nbsp;“他死了，”，身后模糊的黑影微动，吐露出的声音慈祥而无情。
nbsp;nbsp;nbsp;nbsp;他看到自己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再一次感受那股温暖，但只触摸到了冰冷的肌肤，脸颊、喉咙、平坦的胸膛，无一不冷冰冰的，散发着令人冷颤的白色。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他死了啊，否则为什么要让你救啊？
nbsp;nbsp;nbsp;nbsp;小白不是管你叫爸爸的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无情？
nbsp;nbsp;nbsp;nbsp;内心忽然愤懑起来，他扭过头去，黑影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笼罩住他，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打在耳边，继而回响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我把他让给你，你却搞砸了。”
nbsp;nbsp;nbsp;nbsp;他狠狠咬住牙关，内心的愤怒在一瞬间被抽空了，换成了恐惧无措，他已经知道将要听到什么了。
nbsp;nbsp;nbsp;nbsp;“我救了他，他就不属于你了，即使如此，你还想我救他吗？”
nbsp;nbsp;nbsp;nbsp;他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了，正如在此前的无数次明争暗斗之中，他比谁都了解那个人的丑陋本质，答应他，小白就不是他的了——比那更糟，以那个人的个性，他会千方百计、时时刻刻地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睁大酸痛的眼睛看着加赫白，仿佛想从无看出有，从死看到活：“醒过来好不好，”他在心中默念，这样他就不会再被囿于这个艰难的抉择了，“…就当是为了我。”
nbsp;nbsp;nbsp;nbsp;他跪在地上，膝盖硌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凝望着加赫白。
nbsp;nbsp;nbsp;nbsp;——我在经受试炼。
nbsp;nbsp;nbsp;nbsp;他不知道就这样跪了多久，某一刻，他昏沉而疲倦的头脑刺痛了一瞬，很清晰地这样想着。
nbsp;nbsp;nbsp;nbsp;——可是是谁在试炼我？
nbsp;nbsp;nbsp;nbsp;——上帝么？
nbsp;nbsp;nbsp;nbsp;——没有那种东西。
nbsp;nbsp;nbsp;nbsp;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头，浑浑噩噩地开口：“……求你…救救他。”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手术床旁边，仰卧着的温明的身影慢慢和死去的加赫白分散开了，他并起两指在温明的咽喉处探了一下：这无疑是一具尸体，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不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随着这个念头产生，风扇的转动声，几层楼上死板的脚步声……一切陡然清晰起来，塞缪尔偏头，看到白色绢布下那扇老旧的铁门。
nbsp;nbsp;nbsp;nbsp;他屏息走过去，撩开白布，打开了门，然后看到了他。
nbsp;nbsp;nbsp;nbsp;第96章断骨（二十一）堕天使萨维里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扯开手术床四角的束缚带，然后小心翼翼地撕下了封住加赫白嘴的胶带，接下来就是最严重的手术臂了，但是塞缪尔扶着手术臂，颤抖的指尖悬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没敢有任何动作。
nbsp;nbsp;nbsp;nbsp;他跪在地上，捧过加赫白的脸，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血水和汗水，他俯下身体，在非常近的地方低声开口：“我把这个拿开好么。”
nbsp;nbsp;nbsp;nbsp;没有回答。
nbsp;nbsp;nbsp;nbsp;被钉在手术臂上的天使半张着嘴，呼吸微弱，空洞的瞳孔里无意识地滚出眼泪，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咽了一口吐沫，尽可能找了一个在移开手术臂时能让对方痛苦最小化的角度，接着他重新看向加赫白：“只要几秒钟，很快，不会……疼的。”
nbsp;nbsp;nbsp;nbsp;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艰难，因为比谁都清楚这是个谎言：这个该死的机械臂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扯动伤口带出更多的血液，金属剥离血肉的声响粘稠得令人窒息，他离得对方如此之近，能看到对方睫毛上晃动的血雾，能感受到对方每次吸气时肚腹沟壑处的颤抖——他很疼，弄得他也疼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静静地低下头，左手从加赫白的颈后伸过去，绕过他的肩膀抵达他被自己咬的一塌糊涂的嘴唇——撕裂的玫红色，他抚摸加赫白的嘴唇，像呵护柔嫩的花瓣：“疼的话可以咬我…”
nbsp;nbsp;nbsp;nbsp;当手术臂向外拔时，加赫白开始挣扎，一条腿屈起，找不到任何借力点，紧接着无力地垂下，冷汗从饱满的额头流下，淌落漂亮的眉骨，他疼极了，悲鸣被他压在喉咙里，战栗地发出湿润的鼻息。
nbsp;nbsp;nbsp;nbsp;但是没有牙齿磕碰在塞缪尔的手上，在加赫白最疼的时候，他摇晃着向上抬起身体，只是想要索求一点点安慰，于是那个吻发生了。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低头含住加赫白不住颤抖的下唇，轻柔地□□，仿佛含着一枚尚未完全绽放的嫩叶，带着露水的清凉与初生的柔软——把年少的时光、缺失的灵魂一并找回。
nbsp;nbsp;nbsp;nbsp;交缠的呼吸织就细密的蛛网，他听到加赫白小声的呼唤，声音很轻，小孩子似的拖着长音，他在叫“塞缪尔”。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
nbsp;nbsp;nbsp;nbsp;多少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多少个黎明的尽头，他被封印的灵魂也在这样哭泣着。
nbsp;nbsp;nbsp;nbsp;当呼唤的尾音消散在相贴的唇间，包括加赫白呼吸在内的一切声响都沉入了寂静的永夜。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没有慌乱，也没有惊讶，如果说负面情绪的话，他刚才已经经历过了，他只是不急不徐地整理了加赫白的衣衫，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直到加赫白的身体慢慢变得晶莹、最后透明，然后闭了一下眼睛。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呼吸停止，只能代表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小世界，他被“解放”了。这件事塞缪尔做不到，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被禁锢在这个系统的他和多年前那个只能跪在地上求救的自己一样的无力，能做到“解放”加赫白的只可能是束缚他的罪魁祸首。
nbsp;nbsp;nbsp;nbsp;蒙斯马顿……或者说萨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