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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国官员讲究大国体面,本来不想这么跌份,好端端的设庐卧守,弄得跟守孝似的,可宋国那小阉狗姿态做得十足,也只好有样学样,在台阶另一边设了顶毡帐,随时守候。
秦国的徐仙师最为洒脱,他羽衣大袖来到程宅门前,没有像其他俗人一样禀帖通传,而是当街焚了一道仙符,然后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可谓是不出一语,尽得风流,俨然如尽知天机,智珠在握。
虽然没人知道徐仙师用的什么仙符,但那种超然物外的绝世之姿,着实引人心折。
立刻有人尾随跟上,希望能从徐仙师口中探知一二仙机,就算打听不到,沾点儿仙气也是好的。
幸好徐仙师并未去远,而是在西边的升平客栈要了间靠东的客房,然后大开着房门,登榻高卧。
正当众人猜疑不解的时候,真正证实徐仙师神通的一幕出现了。
仅仅一刻钟之后,程侯那位当庭痛斥唐皇,傲视王侯的布衣门客亲自来访,双方闭门商谈许久,那位贾先生才客气地告辞,临行还对着房门长揖一礼,做足了礼数。
这番姿态更是引来无数猜测,不少人都猜测徐仙师已经算定程侯的下落,才使得敢当着大唐官员面诅咒唐皇的贾先生如此恭敬,但几位有头脸的问到徐仙师跟前,徐仙师只是含笑不语,愈发显得莫测高深。
“徐仙师有些担心,”贾文和道:“非要留在客栈,不肯远离。”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程宗扬道:“不是跟他说了我没事吗?”
“他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贾文和道:“怕是长安大乱,卷入乱兵之中。现如今倒是宣平坊这边最安全了。”
“干……”
程宗扬也是无语,徐大忽悠靠着一身过硬的忽悠功夫,好不容易从咸阳的狼窝里脱身,结果又一头扎进长安的虎穴中,这运气也就独孤郎能跟他比比了。
“徐正使仙师之名已经遍及长安,只是要小心李辅国。”
“李辅国……和老徐没什么冲突吧?”
“吾观长安轶闻,有称博陆郡王身具异术,能窥破人心,明辨真伪。此事虽然未彰,但博陆郡王历经六朝,屹立不倒,必然有所倚仗。”
“还有这种本事?”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莫非他是那个叫解什么的异兽托生的?”
“獬豸。”
“……不是叫解决吗?怎么是蝎子?”
贾文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我是文科生!怎么会不知道它叫蝎子?蝎子王,神兽嘛!那啥,李昂明天真的会动手?”
“箭已离弦,岂能回头?”
程宗扬感叹道:“没想到田令孜与龙宸私下有勾结,现在想来,当年唐国宰相遇刺,他就是得利最大的那个。”
石超将壁水貐的首级送给仇士良作为献礼,却带回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仇士良一位义子竟然认出壁水貐,称这名白衣僧人多次出入田府,与田令孜交往甚密。
武元衡自蜀地建功,入主中枢,田令孜的兄长以马球得幸,出镇蜀地,其中的脉络隐约可见。
仇士良听闻此事,大喜过望,狠狠夸了石超一番,当即表示,要立刻带此贼秃的首级入宫,在圣上面前揭穿田令孜的恶毒罪行。
仇士良这么急切,主要是前晚他当街教训田令孜的义子,结果那倒霉家伙不知怎么招惹上刺客,自己刚走就被刺客行凶,死得透透的。
这下算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田令孜逮着这茬儿,非说是他把自己干儿子给活活打死的,闹得不可交。
仇士良正自头大,斗然间得了这份大礼,索性狠狠告田令孜一记黑状,最好能把这老阉狗拉到宫城西南角的独柳树下,一刀两断才痛快。
程宗扬对仇士良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举动丝毫不看好,李昂与田令孜已经凑到一处,他这时候跑去揭发田令孜,何止是热脸贴个冷屁股?
李昂就算临时加塞,也得赶紧把他挪到诛宦名单的最前头去。
“要不要给仇士良透个信?”程宗扬道:“两边平衡才好斗起来。”
贾文和淡淡道:“属下已经请人传讯。”
程宗扬放下心来,“那就好。”
出于对老贾的信任,更重要是为了偷懒,程宗扬没有询问其中的细节,却不知正是贾文和刻意安排的传讯,使得李昂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