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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我沉默着没有答话。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道：“小王与殿下十多年情谊，却比不上林左少卿与殿下相交的数面。殿下不愿跟我说实话。”
nbsp;nbsp;nbsp;nbsp;我实际并不是担心跟贺栎山坦陈这些心思，只是怕传了出去，污了林承之的名声。寻常人说这样话，我大可不必理会，可贺栎山这样讲，按照他的个性，已经算是极厉的话，我便无可奈何，只道：“让怀深见笑了。”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又倚了回去，眺望湖水，声音沉了几分：“殿下竟瞒了我这么多年。”
nbsp;nbsp;nbsp;nbsp;我心头又是一跳。
nbsp;nbsp;nbsp;nbsp;他莫非是知晓祁桁的事情了？转念一想，或许他说并非祁桁，而是我这癖好，便解释道：“实则离京之前，我从未动过……此种念头，并不是有意瞒你。”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挑了挑眉，又是调笑神色，道，“那殿下在吴州的时候给我回信，这样那样的教我做事，自己却好生风流，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nbsp;nbsp;nbsp;nbsp;即使知道他在调侃，我仍然解释：“怀深莫要误会。我从未与人有过……那等行径。对林左少卿，也只是我……”
nbsp;nbsp;nbsp;nbsp;往事涌上心头，心底不免泛苦，缓了一缓，我方接着道，“只是我一厢情愿。”
nbsp;nbsp;nbsp;nbsp;我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从前有一回，是我和祁桁在书院后山观星。
nbsp;nbsp;nbsp;nbsp;他指了七颗星星给我，说这七星分别为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七星连成一片，状若朱雀，称为朱雀七宿。
nbsp;nbsp;nbsp;nbsp;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出他说的朱雀的形，却也不好意思直说，怕他觉得我不学无术，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兀自阖上眼打起瞌睡了。
nbsp;nbsp;nbsp;nbsp;不多时，又被吵醒。竹林中传来阵阵窸窣声，仿佛有人在里头走步，侧首，见祁桁仍在观星，不打扰也要将他打扰他。
nbsp;nbsp;nbsp;nbsp;祁桁倒是很淡定，说那不过是风声。
nbsp;nbsp;nbsp;nbsp;我道，“可薛熠说这后山有竹子精的冤魂，不若我们还是回去罢。”
nbsp;nbsp;nbsp;nbsp;竹子精这个事，整个书院知道的人不少，传闻书院修建伊始，后山有一只修了上千年的竹子精，原身便长在我们现在住的枕竹轩之下，为了修建这房舍，竹子精被连根砍掉，怨气横生，当天夜里，砍竹的工匠就惨死在了家中。
nbsp;nbsp;nbsp;nbsp;晚上阳气衰败阴气大盛，竹子精便常借竹林生气化形，想要寻人报仇。据说多年前曾有个学生夜里去了竹林，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成了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
nbsp;nbsp;nbsp;nbsp;我本身对观星没甚么兴趣，又十分怕鬼，这回是硬着头皮陪祁桁来的后山。那晚四下漆黑，月光渗人，凉风幽幽刮蹭脖颈，令我格外后悔。
nbsp;nbsp;nbsp;nbsp;祁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笑，说我竟还信这个。我从他那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嘲讽，然生死当前，只能认怂，劝他赶紧下山。
nbsp;nbsp;nbsp;nbsp;他不紧不慢站起身，从一旁的竹子上挑了片叶子扯下，放在唇间。
nbsp;nbsp;nbsp;nbsp;我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不答，只认真地吹着曲子。
nbsp;nbsp;nbsp;nbsp;这曲子听来熟悉，听到一半，我终于记了起来。太祖开国之后，曾与金兵在南阳城有过一战，此战溃败，金兵破城而入，屠平民十万。击退金兵之后，为超度亡魂，礼部司乐刘善特谱此曲，在南阳城连奏十日。后此曲传入民间，从编钟改为了琴、萧演奏，再由人谱词，成了一首常见的小令，名曰安魂令。
nbsp;nbsp;nbsp;nbsp;祁桁吹完一曲，将竹叶收起，方回答了我的问题。
nbsp;nbsp;nbsp;nbsp;“你不是怕这后山有竹子精的冤魂吗，我在度它。”
nbsp;nbsp;nbsp;nbsp;他声音清冷，如这夜空寒星，高悬天外，明明有几分玩笑的话，听来一点也不玩笑了。林中的风吹到我心尖，稍有点痒。
nbsp;nbsp;nbsp;nbsp;天地寂静，万物都已眠寝。我擅自地，不由自主地，将那颗关了许久的心放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一片漆黑之中，我听见自己说：“要么，你也度我一下吧。”
nbsp;nbsp;nbsp;nbsp;说完，再无人应答。夜色中，我看不清祁桁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nbsp;nbsp;nbsp;nbsp;那一刻，我陡然生出了一种惶恐。
nbsp;nbsp;nbsp;nbsp;我的这一点放肆，他当真察觉不出来吗？这样心思，在他这种自持的人眼中会作何观？他若真明白过来，会否从此将我疏远？
nbsp;nbsp;nbsp;nbsp;我脑中一片混沌，许久，终于听他开口：“你……”
nbsp;nbsp;nbsp;nbsp;我倏忽便清醒了，赶紧将他打断，嬉皮笑脸道：“与你逗乐呢。”
nbsp;nbsp;nbsp;nbsp;祁桁又沉默了。
nbsp;nbsp;nbsp;nbsp;过了不知多久，我听见他硬邦邦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回去吧。”
nbsp;nbsp;nbsp;nbsp;他抬脚往前面走，也不回头看我。我一时之间有些忐忑，没注意着路，绊到了块石头，额头磕在了他的背上。祁桁整个人一僵，我赶紧起身。
nbsp;nbsp;nbsp;nbsp;跟他道歉，他却什么话也不说，径自接着往前走。我那时便彻底明白，他是真的对我生气了。
nbsp;nbsp;nbsp;nbsp;龙阳之好，书画中描绘得虽然不少，可正如祁桁所说的那样，大都是将少爷书童，王侯娈侍作配，放浪形骸只图一乐，不过是在倾轧可怜人，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