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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七果真万分懵懂,不可接受。三言两语之间,自己便被送给了皇帝?从今往后呆在宫里,做小皇帝的……妃子?不,只是个最低级的侍寝宫女罢了,还得受考教……皇宫、宫女、侍寝、开枝散叶……在今晚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些词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怎地一下子如此安静?桃七猝然抬首,发现宋无忌、崔太后、小皇帝、刘常侍……都在直直地看着她。
僵硬的面庞开始颤抖,桃七面露纠结之意,茫然间竟冲着宋无忌做了个古怪的笑,那股不安的情态落入宋无忌眼底。琉璃宫灯映在男人深邃的眸中,跳跃起熠熠的光泽。那里头有经年宦海浮沉的积淀,而此时,那眼瞳的光泽之内,只剩下一个看起来弱小卑微的少女轮廓。
宋无忌一丁点愧疚都没有,坦然地,稳稳接着她的视线。
他无动于衷。
入宫,不在桃七的计划内,宋无忌压根没与她通过气儿,且无异于将她送入了虎口,将她原本计划好要做的事全盘打乱。
偏偏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不停地诉说着,告诉自己,深宫大内似乎藏着许多秘密,或许她想要探知的答案就在那里头。这种机会,失之,或许一辈子也不能再来了。纵使顾虑重重,想到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不搏一搏么?
从男子淡漠里的表情里,她瞧出了危险的深意。
是勃然乍起,直言抗辩死不入宫,还是自诩无能,委婉辞去差使?
水深风紧,若她斗不过山间猛虎,林中毒蛇,一条小命交代在宫里,宋无忌是不是就如意了?
平生第一次,她陷入极端纠结的境地。
宋无忌一步一步走进她,二话不说,执起她的手腕,再拉着她一步步向北面走去,领着她来到皇帝身边。
“桃七,还不给皇帝陛下行礼。”
桃七心乱如麻,兀自挣扎间,牙齿都快被自己碾碎了。猛地回过神来,只能对着小皇帝做了个生疏的宫礼。那受了桃七一拜的少年,也是同样手足无措的心情。
宋无忌说一不二,侍女桃七神游天外,小皇帝无甚主见,气氛变得些许尴尬起来,刘勍极有眼色,便上前来笑着道:“姑娘几次三番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是个心思机敏的,麟德殿正缺一个这样的宫女伺候陛下。陛下,陛下……”刘勍唤了两声,催小皇帝表个态。
皇帝的的眼神忍不住在桃七被牵过来的右手上打转。而他此刻心里想的东西,这座宫殿里再老奸巨猾的狐狸也猜不到。
他想的是,那只手为他催过吐,上头似乎还沾着自个儿的口水,那女子没有帕子吗?怎么没人让她去洗洗,真是失礼。想得深了,有点不敢看人家,羞赧地垂下眼睛。
宫中女官们的两手,大多是笋尖般细嫩的,小皇帝能感受到桃七那双手的不同。那是做惯了活计的,捏着他的脸时,还有几分粗粝,却也有力又可靠。
“陛下,您说可好啊?”刘勍催道。
刘勍是内侍省掌印大太监,常伴小皇帝身侧,他话里话外,听着像是极为赞同桃七入宫的意思。
“啊……啊?”小皇帝也是如梦方醒一般,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皇帝正眼看桃七,又想起来自己吃下了那么多虫卵,觉得很恶心,比中毒了还恶心,对为他催吐的桃七存着感激。他身边的女官都是严肃的,他却对这个女子本能地亲近。抿了抿嘴,轻声问:“你可愿意留在朕身边?”
小心翼翼的语气,七分期待三分恳求,听得桃七心弦一颤。她想,小皇帝心地纯善,若她说出“不乐意”三个字,他不会为难,是会放她走的。
偏偏桃七就是这么一副反骨,让她往东,她偏往西,逼她入宫,她八百个甩脸子不乐意。可要是问“你想不想入宫,不想就算了”,那她必须要进去尝尝宫里的咸淡再说……
小皇帝弱成这副德行,有了一次下毒嫁祸案,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是下毒,就是刺杀、走水、溺水、疫病……要是没有人护着,大岐早晚等着再换皇帝吧。
侍寝?狗屁的借口。桃七终是咂摸出了宋无忌将她推出去的用意。
至此,百千滋味,万般思量,终化为满腔的无可奈何。
她盈盈下跪,低眉顺目的妥帖模样,郑重道:“奴婢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