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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亚戴尔想,但他只是迟疑了一下:“我……我大概会先去为伯德温献上我的哀悼,”他说:“再去看看李奥娜,和他们的孩子,还有伯纳,”他露出来了怀念的神情:“我还没有见过他呢。”据说他受到诺曼国王与王后的庇护,健康地成长着,亚戴尔衷心希望他不要被以往的阴影所笼罩——白塔遭受的创伤已经够多了,它需要一个强有力又温和的保护者。
“然后,我会向北走,”罗萨达的牧师思索着:“去雷霆堡,”这次兽人们提前了开战的时间,而且就如他与克瑞玛尔讨论过的那样,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在兽人们有了他们的国家与王之后,他们也有了真正的军队,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当兽人学会思考之后会变得多么可怕——如果不是银冠密林的精灵们不计前嫌的预先发出了警告,丑鸡以及她的同伴又拖延住了大军的脚步,高地诺曼的王后李奥娜更是当机立断摒弃所谓的传统与礼节,强行将修和盖文压制在雷霆堡,不允许他们回来送别他们为之效忠的国王【这一做法激起了不少人的反感】,这个虚弱又庞大的国家也许会迎来最为严酷的寒冬。无论是克瑞玛尔,还是亚戴尔,都不觉得兽人们的王格什会轻易地放弃已经被他咬住了要害的猎物,从上一次就能看出,他并不单单想要简单地劫掠一番就离开,他渴望奴隶,渴望血肉,也同样渴望着宽广的领地,有温暖的风与洁净的水,有遮天蔽日的密林,也有一碧如洗的湖泊,有温暖的住宅与森严的堡垒,他想让兽人成为人类的主人,而不是“客人”。
亚戴尔说过,格什可能要比兽人之神卡乌奢的圣者还要可怕,毕竟后者可以战斗,而前者的思想,如果他确实将这个思想契入了兽人们简单的大脑……他也许已经在这么做了,来往格瑞纳达的商人曾经泄露过,如今兽人的买卖要比以往好做的多了,在他们有了一个国王之后,他们也懂得遵守所谓的契约与律法了,他们说起来的时候非常地轻松,但亚戴尔的心却不断地往下沉,尤其是在提前的战役中,兽人虽然没有取胜,但也没有失败,格什一发现悬挂着黑旗的雷霆堡没有失去修和盖文时,他就立即后撤了,放在之前根本不可能,部落首领们,还有祭司总有自己的想法——太危险了,亚戴尔想要去雷霆堡,更正确地说,想要去呼啸平原,他会试图寻找机会,终结兽人之王格什的性命,只要他不存在,兽人的王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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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亚戴尔继续说道,如果他暂时还不会回归到晨曦之主的神国:“我会回到白塔。”看看安芮,看看他的父亲,兄长,即便他们已经长眠在地下,还有他的导师与同伴们的葬身之处,他没有为他们立起墓碑,因为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污损他们的遗骸,但他在那片丘陵里撒上了精灵给的花种,一种大花马齿苋,又被人们称之为阳光之花,因为它只会在阳光下开花,虽然它不是晨曦之主的圣花,但看着这些只要有阳光,水和土壤就能开得热热闹闹,快快乐乐,色彩纷呈的花朵,善良的人们通常都会露出微笑的吧。
还有罗萨达的神殿与圣所,他想要去看看那棵月桂树,树的年龄比他的导师还要大,树冠稠密,在阳光下犹如祖母绿,或是翡翠。
“之后我会去银冠密林,看看凯瑞本。他的父亲……”亚戴尔说,同时看着克瑞玛尔,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凯瑞本带着克瑞玛尔来到了白塔,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之间既有友情,又有亲情,凯瑞本就像是一个耐心而又温和的兄长那样引导着克瑞玛尔,就像是引导着一个蹒跚学步,懵懂无知的幼儿,亚戴尔甚至还隐约地感到过嫉妒,他有两个兄长——长兄或许是个好人,但作为最受看重的长子,他往往会习惯性地忽视除了父亲之外的家人,而次兄德蒙,就不必再说了,直到现在,亚戴尔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那样地憎恨着自己的血亲。
克瑞玛尔沉默了一会,有那么一瞬间,亚戴尔以为他会说,他会和他一起去往银冠密林,精灵一定会很高兴再一次看见克瑞玛尔,克瑞玛尔和他说过很多发生在灰岭的趣事,槭树糖,小鱼干,还有水獭白脸儿,还有缓慢流淌,宽广如荒野一般的星光河。但克瑞玛尔最后只是说:“而后呢?”
“如果你允许,”亚戴尔感到了轻微的失望,:“我想回到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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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的七月,以晨曦之主为名的蛱蝶翩然起飞,它们聚集在一起,被温暖的气流包裹着,向龙火列岛飞去,这是产出的第十三批晨光蓝翅蝶——哪怕最初他们只有一只满怀种籽的蓝翅蝶,它的后裔仍然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侵占半个陆地。无论种植者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有数十只蛱蝶落在“烟草”里,那么那片土地就再也无法种植这种植物了,它们的嗅觉是那样的灵敏,性情又足够坚韧,即便只是一株两株,它们也会不惜跋涉数日,在花朵里产下虫卵。龙火列岛可能是最好的例证了,领主们固然不惜一切地只为了将这种有着翅膀的小恶魔阻截在列岛之外,但总有漏网之鱼,他们也嘱咐了辔头,让他们提醒奴隶注意这种蛱蝶,但当上万只蛱蝶随风而来的时候,谁又能保证没有任何缺漏呢,而且即便肚腹破裂,滴落的“种籽”也一样可以在花朵里萌发生机。
往往辔头们在发现一棵“烟草”只剩下了空洞的果实时,他们触目所及的地方就已经满是充填着幼虫的茎干与残破的根系了。
主要材料的缺乏,导致了药水的匮乏,一些领主开始宰杀自己的奴隶,他知道已经无法控制他们了,而一些反应缓慢的领主,甚至会被自己的奴隶,宦官以及女奴撕扯成无数小块而凄惨地死去——失去了药水的麻痹之后,即便最为羸弱幼小的女奴也能够令得一个佣兵退缩——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不会觉得疼痛,也不会畏惧死亡的怪物。
格瑞纳达,以及一些地方的术士与法师都被领主们承诺重金,只要他们能够拿出控制得住这些奴隶的新的药水,但就算是魔鬼,或是恶魔,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足够数量的成品。
最后,侥幸得存的领主抛弃了自己的领地与奴隶,他们带着沉重的金子,而身边满是一些心怀鬼胎的佣兵与法师,希望他们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双脚踏上陆地吧,亚戴尔想,他和诺曼人——以及碧岬堤堡的商人们收拢了那些还未被“烟草”摧毁的奴隶们,当然,他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了,他们可以回去,也可以留在龙火列岛,他们被雇佣来照料甜菜和甘蔗,有着自己的房屋,妻儿以及未来。
商人们告诉亚戴尔,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克瑞法,那座诡异的海上之城是在一年之前,那时候它在亚速尔岛附近,但从那之后,他们没有谁再看到过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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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伫立在哀悼荒原上,锋利到像是可以带走血肉的风凄厉地哀嚎着从他身边穿过。
第634章契约
一些灵魂无法看见,或者说,他们的思考能力已经被死亡夺走了,他们身上只剩下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与不安,最后的情绪驱动着他们机械般地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奔跑或是摇晃着缓慢前行,他们根本无法区别出巫妖与他们的区别——他们在生前都是无信者或是伪信者,注定了无法听见神祗的召唤,结局不是沦为深渊的美食就是沦为荒原的尘埃,又或是被钉在死亡之神克蓝沃的城墙上,这样正是为什么他们比其他的凡人更为畏惧死亡的原因;而又一些灵魂,他们几乎都是一些泛信者,不过这也许并非是他们的错,他们没有姓氏,也没有家族,甚至没有立足之地,只接受过极其浅薄的教育,之中的一部分甚至无法辨识清楚每一个神祗的圣徽,他们在荒原上跋涉,犀利的风偶尔会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唤声,但等到他们注意倾听,却发现除了风声别无他物——在被恶魔与魔鬼劫掠之前,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在希望与绝望中徘徊,就像是他们也曾经在神祗之中毫无立场地徘徊那样;最后一种,则是如同钢铁一般强大的灵魂,他们不是虔诚坚贞的信徒,就是他们的反面——也就是说,后者是与魔鬼,以及少数恶魔签订过契约的人,在他们死后,与他们签订过契约的魔鬼与恶魔会飞奔着来迎接他们,而他们不必如同寻常的灵魂那样被抽去灵魂中的魔法能量,投入深渊底部变成蛆虫,然后从蛆虫转化成劣魔,一点一点地晋升上来,他们可以直接被转化为小魔鬼或是针刺魔,只要掌握着他们的魔鬼愿意,又或是向魔鬼领主提出申诉。
在巫妖的记忆中,确实有过那么一个人类的灵魂做到了这点,他不但拿回了自己的灵魂,并且有幸直接转化成了一个大魔鬼。
但就算是这些灵魂,他们看到黑发的龙裔也是惊讶不已的,一个生者——生者并不是不可以出现在哀悼荒原,譬如也会有牧师或是法师因为各种原因需要来到哀悼荒原上寻找某个特定的灵魂,但这种法术不但艰难也同样危险,哀悼荒原的风,光和尘土对于生者来说都是致命的,他们不但要为自己投掷防护的法术,停留的时间也极为短暂,一般而言,若是看到哀悼荒原上有着一个如同不小心在集市上与自己的妈妈走散了的孩子那样疯狂地大叫着某个名字的模糊影子就是——但他们所看到的这个生者,是那样的鲜明,是的,鲜明无比,在一片灰暗的哀悼荒原上,他的白袍简直比晨光还要刺眼。
一个领主的灵魂下意识地往上看了看,以为自己会看到光,或是听到某个神祗的呼唤声,这应该是个善神的牧师吧,他的神怎么了?能够在哀悼荒原保持得住这样坚实清晰的形态,就表明他的意志与资质会令许多人为之羞愧,但如果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他会出现在谁的盘子里就不好说了……嗯,领主的灵魂已经看到了不下一打的魔鬼与恶魔在沙尘中若影若现地出没,其中一个还是和他签订了契约的魔鬼,他毫不犹豫地奔跑了过去——这位可敬的魔鬼大人在主物质位面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花花公子,而在这里,他当然不必披着人类的伪装,而是呈现出自己原先的形态——一个男性的欲魔,有着一对赤红如同炭火的眼睛与黑色的双翼,裸露在外的皮肤自上而下,从古铜色有序地演变成铁锈色,赤着双足,足尖末端带着尖锐的勾刺——他的身下是一只如同大如牦牛的怪物,有着苍蝇的复眼与章鱼的腕足,还有鸟儿的翅膀,翅膀上几乎没有羽毛,只有密密麻麻的疮包,领主的灵魂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这位大人在主物质位面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才不会与其签订契约呢。
“欢迎来到无底深渊。”欲魔说,一边抽打着他的坐骑,免得它将这个珍贵的灵魂直接抓起来放到嘴巴里吞掉。当然,相比起那一个,这个就只能说是泛泛而已,一定要举个例子的话,那就是蜜酒与麦酒的区别,欲魔的手指不断地抽搐着,他当然想要那个像是走错了地方的小家伙,但是……
魔鬼与恶魔消失的是那样地快,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果然,这个果然不是被神祗预定了,就是被恶魔王子或是魔鬼领主盖了章,不,应该说,是恶魔,因为辟开沙尘逐渐显露身影的正是熵船,恶魔们驾驶着的,可以穿越无尽深渊各个位面的船只,也被人们称之为混乱之船。虽然恶魔们的熵船也同样接受雇佣与租借,但这个时候,这个位置,很明显地,它是为了迎接某个人而来的。
巨大的熵船当然不可能与普通的船只那样需要水面或是风力的支托,它穿行在哀悼荒原上,由屈服的灵魂、粉碎的骨头与祈并者组合而成,从船底、船身、船舷、桅杆到帆布都是如此,就连一根绳索上也能找到一张恸哭的面孔,它是那样的庞然,几乎遮蔽了巫妖的整个视野。但它停下来的时候,就如同染料融入水那样无声无息,静谧柔和,然后,从灰白凹凸的船舷上分裂出无数条手臂,它们之中的一些粗壮无比,另一些纤细柔嫩,有白皙如牛乳的,也有黝黑粗糙的,有些皱纹层叠,有些则幼小的如同刚从大地中抽出的嫩芽——这些融合成了一道道宽大的阶梯,巫妖向后退去,之后不那么意外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殿下。”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仍然可以称我为费瑞克希尔,”魅魔情深款款地看着他,“请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日子。”
“它们已经铭刻在了我的灵魂上,”巫妖说:“深刻的就像是您用您的匕首刻下的。”
费瑞克希尔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个深渊生物的本性与欲望让她差点说——将你的灵魂交给我,让我亲眼看看它是否如你的言语那样真实,但她同样没有忘记对这个灵魂感兴趣还有另外一个存在——她的父亲六指之君格拉兹特,虽然格拉兹特经常被其他恶魔暗地里讥讽为如同一个魔鬼的恶魔,但如果是一个早就被指定的灵魂,那么就算是她与格拉兹特之间的血脉牵系也无法阻止她的父亲将自己撕碎丢入深渊吧,或者说,换了其他人,哪怕是格拉兹特宠爱的那几个孩子,也是如此,这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之为一种挑衅了。
“你的舌头总是那样的甜蜜。”费瑞克希尔说,一边遗憾地压下了自己的妄想——就算是一根舌头……她也绝对不敢向格拉兹特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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