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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再后来就真没见过了。
据说张绣儿出了吕家之后,又被转送过好几家。
张绣儿小时候曾许过一家娃娃亲。
寻常人家听说这种脏事儿,早该不管了,可她失去踪迹之后,夫家竟还找过好一阵子,据说还为她闯过官府,闹了好大一场。
但人死活找不到,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归园一阵唏嘘:“难得的有情人,可惜不得善终。”
王仲辅静静坐在椅子里,听得手脚冰凉,想着何钉夜里醉醺醺地抱着他喊“绣儿”的模样,更觉得浑身都叫冷风吹透了。
……
天气渐渐褪了热,距离秋闱不过月余。
王仲辅给王家老太太请过安,拖了车行李搬到了太学,与同窗们同吃同住,作伴苦读。
何钉自然不晓得这消息,夜里去王家找过他好几趟,每每只见房门未锁,塌中无人,桌上更是连片瓜子皮儿都没留下。
“奇了怪了……人呢?”
何钉找了一圈儿,听了王家仆使的闲聊,又盯着他们往太学送过糕点,才终于摸清王仲辅的去处。
待到日落月升,他独自去翻了太学的墙头,终于在斋舍堵到王仲辅一回。
王仲辅怀中抱着只小木盆,抬腿绕过他去:“这里住着五十多个今科考生,更算得是半个官府,你莫要任意妄为……别再来了。”
何钉不懂他又闹得哪门子别扭,顺手薅住他后脖领子,没费力气就把人提溜到树后头去了。
王仲辅的小木盆摔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在墙根趴住不动了。
何钉将他按在树干上,力气使得很大,王仲辅疼得闷哼一声。
王仲辅知道何钉的脾气,他就是故意的,这是在找茬撒气呢。
何钉心里不大痛快,贴他很近:“你来这儿住着,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
王仲辅抬眼看着他:“为何要同你说?”
何钉眉头皱起来:“你放屁呢?好好说话。”
王仲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何必呢。”
“有甚么不乐意的你便直说,打什么哑谜。”
“我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来这一趟。”王仲辅笑了一声,神色淡淡,却看不出高兴来,“早先便觉得你我并非一路人,不过因月止的缘故才勉强相处。我如今想开了,不再管你那桩私事,你又何必来纠缠?”
何钉盯着他,一时之间没言语。
“这世上没有侠,只有匪。”王仲辅抬了抬下巴,声音放得很轻,“今朝科举在即。倘若我之后金榜题名,一个是官,一个是贼,道不同不相与谋,相忘江湖才是正理,做什么徒增烦恼?”
何钉着实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只觉得惦记他吃不好睡不好的自己就是个大傻子,一腔热腾腾的好意都喂了豺狼。
“你当真这么想的?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古怪。你我之间难道有什么情谊么?”
“娘的。”何钉说不过,狠狠推了书生一把,“真他娘的看错人了。”
“果然是当大官的好畜生。还没跃龙门呢,身上就没人味儿了!”何钉黑着脸,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次算我犯贱,再不会了!他娘的……”
他再没看王仲辅一眼,干脆利落地翻墙走了。
太学斋舍墙外,漫天薄薄的阴云笼罩在月亮上,像九天之上也起了雾。
同舍的人陆陆续续抱着木盆出来洗漱,看见树下站着个人仰头望天,纷纷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的同窗与他关切几句:“仲辅兄可是受寒了?脸色可不大好看。今夜还读书么?磨刀不误砍柴功,不如赶紧补眠去吧……”
“不了。”王仲辅回过神来,弯腰拣起自己的小木盆,从树下走出来,与他们一道走了。“再有二十三天便是省试,考完再歇罢。”
读书科考,此事之于王仲辅,与其说是煎熬、是苦修,不如说是过日子本身,非要全身心投入进去,两耳不闻窗外事才算安宁。
放不下的先搁置,想不通的便不想,现下没什么比秋闱更重要。
他分得清轻重主次,于是可以堂而皇之地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