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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母、妻儿和姬妾齐齐跪在刀下,一看见他,便呼喊哭求了起来。
提刀的人一看见他,笑道:“就等着家主您呢。”
樊仲荣浑身瘫软了下去,赶忙扶着照壁站起来,撑着墙,匆匆往外奔去。
走出几步,就见曾怀义负着手,在下人撑着的伞下,走了进来。
樊仲荣看着他,扑通跪了下去,将锦盒放在面前,往前一推,伏倒在地:“大人,大人,我……甘愿为大人驱策,做您最忠心的奴才!只求大人......留我一家性命。”
曾怀义不语,抬手一挥。
狞笑声起,女人惊惧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一个接一个地扑通倒下。
血,一道又一道,飞溅到樊家母亲脸上。
老人一手揽着几个儿孙,一手抬起,指着曾怀义,抖得像个筛子。
樊仲荣看了母亲和孩子一眼,哭求道:“这些年,我为大人做了多少事?我这把骨头虽贱,但对大人还是有些用处的,不是吗?”
曾怀义闻言哼笑了一声,蹲下来,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他后脖子上来回蹭着:“对啊,你知道那么多事,岂不是更留你不得了?”
“大人,要我永远闭嘴,还不容易么?您一句话的事。”樊仲荣顶着匕首,慢慢抬起头来,锋利的刀刃立刻破皮而入,血珠沿着刃口凝结成线,流向刃尖,滴在他背上,马上便被雨水冲散了。
他一动,曾怀义的匕首便一施力,往下按去。
樊仲荣身上抖着,却仍强抬起头来,后脖子上的皮肉,随即开绽,血珠顺着脖子朝下乱流。
“只求你看在我......多年忠心的份上,放过家中老母,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樊家母亲轰然倒下,血水和着泥水飞溅起来,糊了她脚边的孩子们一脸。
樊仲荣闻声转头看去,呆怔了半晌,眼泪和着雨水、血水乱流而下。
他转回头来,猛地一头磕进血水泥浆里,喉头抖动,一时竟有点发不出声来:“求……求大人,饶我……儿一命!一条,就一条命!我樊仲荣来世......不,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大人恩德!”
曾怀义抬起匕首,叹了口气,看向几个孩子道:“一入公门深似海,举动半点不由人。”
说着,将匕首放在眼前,转过来又转过去。
上面的血在雨水冲刷下,眨眼就变稀,变淡......不见了。
他一笑,猛地抬手一扎……
樊仲荣伏在地上,正要抬头,还没觉得疼,就被那一扎的力道按下,身子一塌,砸溅出一汪泥水。
曾怀义往后一缩,仍溅了一身。
樊仲荣背上,鲜血旋即浸出,马上便被雨水冲开,混入了地上的泥水中,四处流着,浸入了曾怀义官靴里。
“仲荣老弟,我也不想的。”
曾怀义用力地、慢慢地拧转着匕首:“这青云路要走,最要紧便是知道上头要的是什么,不是吗?你就……再帮我最后一回吧。”
***
樊仲荣“啊”的一声,猛抽一口气,惊醒了过来。
他抬手摸着心窝处,那里从后背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刺痛,仿佛那把匕首还在,还在被人慢慢地、用力地拧着、转着。
这些年,他反反复复做两个梦,一个是赠银那日,一个便是雨中跪求之时。后来,这两日的画面混杂起来,时而同曾怀义把酒言欢,时而哭求跪叩,时而......又与其生死相博。
主动献出所有家财,却还是难逃灭门。可要说悔,他却也不悔,当年的自己别无他路。
做官最要紧的是靠山,做生意最要紧的也是靠山。以他当时的财力,什么真山都别想靠上。他寻摸了许久,才选中曾怀义这么一个有能耐的,拿那三百两赌了一把。
他赌赢了——曾怀义果真青云直上,却也输得一塌糊涂。
拉拔他于鸟尽弓藏之际,却也陷自己于兔死狗烹之局。
想赚钱给家人安身立命,却也因此落入待宰羔羊的命运。
可他知道,那既是他难逃的命运,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能一赌,而曾怀义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