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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豆嗖地动了动,珍鹭放下手中的活计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她垂眼坐在圆桌旁倒了杯茶,“怎能不着急,京中不似梅州,还是有些冷的,趁我现在还闲着再多装些厚衣裳鞋子吧。”
梧桐挑了挑眉,他脸上的伤还没有养好,那天叛军入城时他头一个冲了进去,等一切都结束时,脸上挂了彩,身上别说青紫一片,就是刀伤剑伤也不在少数,不过所幸都是小伤,养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了。就是脸现在一笑还扯着生疼……
他嘶了一声摸着嘴角说怕是自己到了京城,估计那边已经暖和了。
“什么意思?现在才一月份啊。”
梧桐就着珍鹭的杯子喝了口淡茶,他说今天书院来了消息,京城那边正在整肃,科考会延迟到三月底。
“听说……京中那边也死了不少人。”
“是太子逼宫那日战死的吗?”
“不是……”
书院不乏有爱打听的好事者,梧桐有心听了几耳朵,听说自太子被围剿后,老皇整肃力度之大不亚于血洗朝堂,凡事参与党争者已全部下令被诛九族,旁的稍微有些牵扯的不是流放便是下内狱的。这其中误杀错杀的更是数不更数,老皇雷霆手段足以让朝堂人人自危,人人皆不敢再犯。京中有朋友的说,这一个多月来,皇城的天都是红的,大街小巷每天清早都有皇庭护卫出来清理血水。
竟是,还在……死人。
珍鹭微微皱眉,她读过很多史册,古往今来甚少有夺位是和平进行,死上一两百已是侥幸,哪个不是血溅城门,让杀戮绵延千里。在位者孤高自持,也害怕得很,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史料短短百字记述,如今真发生到自己身边,真还是说不出的滋味。哪怕是跟对了人,也不免胆寒。
梧桐看着珍鹭的表情,就知她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去。
他们兴致不高,梧桐更是想的长远。
“我就怕……”
“就怕波及到梅州?”
珍鹭抢先说出了梧桐的心中所想,对方点了点头。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多月,曹忌也醒了。
不知道朝堂震荡会不会……
梧桐说他别得倒不太担心,就是担心……
“我担心赵明熙。”
梧桐压低声音,语气有些焦急。
“陇南赵家可与亲王来往密切,老皇已经决心整肃,很难不会查到赵家,到时……华雀马上就要生了,这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吧。”
珍鹭望着窗外飞花已是说不出什么,其实这些日子大家都隐隐担心,她和烛鸳不是没有问过华雀,只是华雀自己不想提。
“那边还没有消息,你们若想要我好生安胎,就别再问了吧。”
她是这么说的,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无力。
先前党争波及的何其紧张,大家好像凭着一股劲儿就能顶下来。
现在尘埃落定,一切趋于平静,带来的却是无力,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该听天由命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不好。
“沈按台也巡到梅州了,他是朝廷次一品大员,还是老皇亲信,我总是……”梧桐前几天虽遥遥见过沈按台一次,和蔼可亲,是德高望重的学究模样,来到梅州城好似如沐春风,可他……
“我总心里不踏实。”
梧桐年轻,他看问题的角度精准,这就导致整个人容易焦躁上火。
在事情没确定之前自己先乱了,这可不是以后能做官为民的性格。
珍鹭看着只能开解他,说新年也快到了,给故人烧些纸宽宽心吧。
以前在笼馆烧纸是大忌,想祭拜谁都要偷偷摸摸,现在就是让火焰烧到天顶也没有人管。
望着金元宝被火舌贪婪的舔舐,珍鹭也说不清到底要祭奠谁。
死去的人太多,就一块烧了吧。
阿昌阿茴,还有黄慎之徐阿嬷郝伯。
后者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是地狱还是轮回,都送一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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